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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 / 2)

  小喜子看了看周围,见没人瞅见,此处又地处偏僻,,便跑去自己的卧房里抱了几块炭过来。从门缝里一根一根的塞进去,还给小殿下递了一张火折子。

  权当做点好事了。稚子何辜啊。

  师傅说的对,皇家的事情瞬息万变。小喜子前脚刚给小殿下送完炭火。后脚回到卧房里时。便看到对面负责宣旨的大太监刚刚穿戴得华丽又整齐,器宇轩昂的从正门出去。他问师傅:他传的是什么旨。

  话音未落。满屋子都寂静了

  师傅压低了声音跟他说:小喜子,别打听了。

  又将他拉出了房间,领到墙角,才道:是孙丞相被流放的旨意。

  小喜子不敢相信,太子入狱后不到半个月,他的舅父孙丞相竟然被流放了。莫非太子一党,当真要折在那个阉人手里。

  旨意很快传遍了皇都大街小巷。自然也传到了诏狱之中。

  整个皇城一夕之间风云变幻。

  丞相孙严钦拖着一家老小坐在囚车里被运出皇都的时候,楚歇正站在城楼上俯瞰着那一队远去的车马,眼里悲喜莫辨。

  那一天夜里皇城里下了极冷的冬雨。带着雪子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

  冷宫里,江晏迟摸着娘亲越来越发烫的身子,将院子里挖来的草药揉成一团往她嘴里塞:阿娘,阿娘吃下去。

  这是我跟外头人要来的炭,烧起来就不冷了,阿娘,你烤烤火吧。他扶着娘亲坐起来,温声劝着。

  阿娘阿娘只怕是不行了。段瑟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头,阿予,对不起,这一世是阿娘拖累了你。

  江晏迟神色依旧温和,只温和地哄着她:别说这些话,吃下去,吃下去就好了。

  不成了,不成了

  江晏迟放下娘亲,看了一眼外头冰冷的夜色,合身冲进雨里,拍打着冷宫的门道:公公,是公公在外头吗求求您了,我阿娘快病死了,施舍我们一碗药吧

  那声音像是一只弱小的幼兽在低低地嘶鸣,可怜到了极致。

  可外头并不是前几日当差的小喜子。

  而是向来喜欢打压他们母子的老太监。分到个雨夜看守冷宫已经是让他觉得无比倒霉,如今还听到里头说人要死了,更觉得惹了一身晦气。

  死了就死了!死了还干净!

  老太监往地上啐了一口,那贱女人早该死了,也惹不得我在这受这罪。要死就快死!

  公公,大人赵大人,求您了

  江晏迟红着眼睛,伸出一只手拽着老太监的衣袖,却被他狠狠甩开:你也是个下贱胚子,还不放开咱家。小贱种。

  尖酸刻薄的话一句一句传入耳中。

  这样的话他已经听了十三年。

  江晏迟收回了手,看着锁门十三年从未打开过的这条长长的铁链,又看到那太监腰侧佩的短刀。

  声音依旧是柔柔地:赵大人,求您了给我送点药进来罢。就当可怜可怜我们

  我呸。去去去,要死就跟你娘一块死了,明天早上我来埋人。

  伸得长长的手再一次拽住那人衣袖,这次,老太监顺手抄起一旁的枯枝往那手上狠命抽了两下:滚开!

  惊得那孩子立刻收回手,再不敢伸出来。

  守夜到了后半夜,有了些困意。他靠着大门听着檐前落下的雨声睡了过去。

  檐下蛛网上的飞蛾已经被蜘蛛啃噬殆尽,只剩下一对漂亮的翅膀挂着。

  猛然听到哐当一声,是锁链被砸开的声音。

  老太监还未睁开眼,便感到喉头一凉,鲜血喷射在一双细嫩白皙的手背上。他捂着脖子震惊地看着面前手持利刃的少年,只看到向来温软可欺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只余下一片沉沉的死寂。

  一道闪电撕开夜空。

  照亮少年眉目的冷冽与沉郁。

  江,晏,迟。

  老太监眼神里的光很快暗下去。

  少年将尸体拖进屋里,先用一堆杂草盖住了,然后才冒着雨偷偷逃出冷宫,往药房的方向奔去。

  将好容易偷来的药在炭火上陶罐里熬成一碗浓浓的汤药,给娘亲喝下。后半夜里,她身上的滚烫终于一点点褪下。

  第二日清晨,段瑟醒来便看到江晏迟在冷宫的一角挖地填坑,她走过去,江晏迟停下手中铲子,扬起乖巧地微笑:娘亲好些了?

  嗯,好多了。段瑟温柔地笑着,揉了揉孩子的头,多亏你讨来的草药。

  那都是外头守夜的可怜我。江晏迟眼底尽是温柔的笑意,还望段瑟怀里蹭了蹭,又说,娘亲且先去里头坐着吧。

  你在做什么。段瑟看着地上的一块新翻出来的泥土。

  阿娘不是最喜欢梨花树吗。予儿想把后院那颗快死的梨花树挪到前院来。前院日光好,想必那梨花树明年春天一定能开花。

  孩子温和无害地笑着。

  段瑟心想,自己从未给这个孩子带来过片刻好日子,可这孩子生得如此乖巧善良,没有心眼。倒也是一件好事。

  正想到此处,门扉陡然被推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说昨夜守夜的大太监不见了,要进来搜人。

  里里外外搜查了一番没找到一点痕迹,为首的赵副统领将目光落在新挖的那块地上,追着问:挖地做什么?

  段瑟莞尔一笑,语气里有些胆怯的样子:孩子就喜欢栽种些花草,这个应该不是不可以吧。

  赵副统领看了一眼江晏迟,见他目光澄澈明朗,一副无害的样子,想了一会儿,招手领着人出去了。

  咔嚓一声,重新将大门锁上。

  这样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十几天。

  院子里新栽的梨花树长得极好,冬去春来,眼看着再过两个月就能重新开花了。

  江晏迟却被接走了。

  没人告诉他,要将他带去哪儿。分开的时候,他看到段瑟眼底惊恐的目光,她扑上来便拽着自己孩子:你们要把他带去哪儿他只是个孩子!我们都已经沦落至此了,在这冷宫里打算过一辈子了,这样都不可以放过我们吗

  说着说着,又哭了。

  江晏迟挣开那些人,走到娘亲面前擦干她的眼泪:阿娘别怕,这位公公说只是要带我去量身裁衣,娘亲想到哪儿去了。

  声音极其平稳。

  冷宫消息闭塞,段瑟又活得单纯,至今还不知道太子党已经彻底垮台,江晏迟成了昌平帝如今唯一的孩子。

  他将被接出冷宫。

  一切仿佛在做梦一般。

  段瑟看着那些人态度的确很是恭敬,将江晏迟扶上马车后,车轱辘压过青石板的声音渐渐远去。

  回过头。

  看到冷宫中梨花树下多了一人,长身侧立,其人如玉。

  一剪秋瞳在冬日里无波无澜,透着几分清寂的意味。

  你是段瑟。江晏迟的生母。

  声音也极为好听。

  我叫楚歇。

  那人嘴角微微扬起,笑意中染着几分森森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