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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某一个刹那,他忽然害怕了起来。陌生的情绪攥紧他的心脏,令人几欲颤动。

  可这具身体虚弱至极,到了子夜时分正是要命的时候,连抖动都几不可见。

  可江晏迟还是察觉了,却以为他只是冷而已,更贴近了些,这一次,连他冰冷的双手都捂着。

  楚歇心里丝线渐渐拽紧,似是有腥气漫上喉头。

  胸腔里那一缕裂隙,好像喷薄汹涌,喧闹着,将要井喷而出。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阿歇。

  江晏迟忽然很轻地喊他,像是叹气一样问,你,可曾喜欢过我。

  一点点也好,有没有。

  得不到他的回应,小皇帝便以为他睡过去了。眼下他心情畅快,倒是也一点也不在意楚歇的回答。

  不喜欢也没关系,他们是成婚了的。

  许纯牧原来只是弟弟而已。

  他和阿歇才是最亲密的。

  楚歇的前半生很苦,从此往后,他守着这人。谁也不能再伤害他半分。他们会有长长的一生来相处,这一次,一定小心翼翼地护好了。

  他手中已经有了一些实权,只要能再想法子除了赵灵瞿和苏明鞍,重审沈家的案子不难,此事得慢慢筹谋。

  这么想着,他也不敢乱动,就这着抱人的姿势也终于慢慢合上眼。

  会越来越好的。

  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近些日子来,江晏迟还从未睡过这样痛快舒适的一觉。

  一夜无梦,直至天光。

  好似是近日里所有的阴霾都被驱散了似的,睁眼的时候是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刚一睁眼便余光便看到外头一片明堂堂的雪色,正所谓瑞雪兆丰年,今日正是小年,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

  再过半个多月,上元佳节时上京城里又会摆满花灯吧。

  江晏迟想到了他十三岁那年,楚歇递给他的那一盏花灯。他想,今年他也要送阿歇一盏。

  正想到此处,身子稍稍一动,才发觉阿歇枕着他的手臂睡了一晚。

  如今整个右臂都是麻的,可他的心底却很甜。

  阿歇,起来了。你看,昨夜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江晏迟将手缓缓抽了出来,一边揉松血脉,一边轻声笑语:今日是小年,宫中扫尘,定会好好装点一番。要不要我带你去外头看看。

  又将鞋履穿好了,知道阿歇伤的重,八成是睡不醒的,声音又放轻了,咧着笑问,阿歇,你还很困吗。实在困的话那你便再睡会儿

  许久不听见回应,只翻身回去稍稍拍了拍那人肩头,阿歇?

  又喊了两声,还是没看那人动分毫,江晏迟便又就这鞋子半身上塌,温温软软地将人抱住,在他耳边呢喃:阿歇,真的不起来吗。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那耳廓冷得惊人。江晏迟伸出手将人稍稍一晃,摸了一下,手是暖的。刚刚松下一口气,却又摸到那掌心附近的金丝暖炉。

  江晏迟的动作瞬间僵住。

  楚歇?

  屋子里陡然陷入诡异的沉寂。

  分明只剩下一个人的呼吸声。

  第98章 、首发晋江

  江晏迟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 一动也没动。

  楚歇。他没敢再碰,甚至凝住片刻后,手撑着身子利落地从床榻上下来, 只隔着一点距离打量着背对自己沉睡的那人。

  他忘记了呼吸。

  于是空荡荡的寝殿内, 只剩下穿堂而过的寂寥风声。

  床前的珠帘被吹动, 清脆的珠玉相击声响打破这骇人的静谧。床头纱幔被风撩起,似是一场大梦里雾气将身影笼罩,转而再次清晰。

  可江晏迟手指紧紧掐着掌心。

  很疼。

  不是梦。

  稍稍偏转身体, 身后窗外雪色映上床榻,照亮面色青灰的轮廓。

  分外清晰。

  江晏迟说不上什么感觉, 只觉得心中忽然被挖空一大块似的, 膝盖骨战栗着一弯, 咚地一声敲在木缘上, 下意识抬手扶着床头。

  一番踉跄后离得更近了,瞧见那人一缕头发丝正落在口鼻处,纹丝不动。

  他这才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去摸他的脸颊和颈部。

  冰冷的。

  像是被火灼伤了似的,那手猝不及防收回。

  来, 来人。

  趔趄几步奔逃出殿,声如蚊讷,满是喑哑的绝望, 叫,叫御医来!外头没什么动静,又抬了抬声,惊动了廊下的小喜子。

  小喜子看江晏迟表情不一般,眼光变了, 立刻喊着远处的宫人:快,快去叫御医!

  他搀着江晏迟,又回到了殿内,看到了床榻上那分明已经断气的皇后。

  心下咯噔。

  陛,陛

  江晏迟抬手断了小喜子的话,说:去,先把药煮上。

  可是陛下,娘

  再做些吃的他,他昨夜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去煮碗粥来。

  有几位御医就在偏殿住着,不足片刻人便来了。一踏进便解开身上背着的木匣子,因听闻皇后不大好了手脚都有些慌乱,取了一片老参,另一只手捏着几个两寸长的银针就先来到床前,动作行云流水,没有观察小喜子的脸色。

  待到将那侧躺的人掰过来,看清那枯槁青灰的容颜后,才猛地惊住。

  回头看了一眼皇帝。

  江晏迟却抬手指着楚歇,轻喊,怎么了,快,快些啊。

  陛陛下。

  老御医放下了手中的银针,将那样一片老参攥在手心里。大冷天的,额头和背脊却冷汗涔涔,娘娘他已经,已经

  江晏迟眼光倏然一闪,渐生阴鸷,说什么。

  已,已经殁了啊。

  老御医用力地在地上磕了个头,陛下饶命,不是臣不救,实在是,臣也没法子医死人肉白骨啊。

  另一位御医也惊了,上前去探一下楚歇的脉,又仔细勘翻看了一下眼睛,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