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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思考……就会加速?」



「没错,神经连结装置可以做到这一点,而且还不会对肉体或脑细胞造成任何不良影响。现在这一瞬间,就是由我们身上的神经连结装置,增幅了心脏跳动一次所发出的频率,用无线量子讯号送进大脑中,而增幅的比例足足高达一千倍!」



「一千……倍……」



春雪听得目瞪口呆,只能愣愣地复诵。而黑雪公主毫不停滞的说话声,又对他那即将麻痹的意识造成了更大的震撼。



「思考加速到一千倍,这也就表示现实中的一秒,体验起来会像是一千秒一样漫长……换算下来就是十六分钟又四十秒。」



这并非拿F1赛车手就能比喻的话题。听起来不像科技,反而像「冻结时间的魔法」。



然而春雪还没有想到这种骇人听闻的现象,具体来说可以用在何种用途,黑雪公主似乎发现了一件事,只见她自言自语地说了声:「啊。」



「……?」



「没什么,不好意思,看来我讲解得太起劲,花了太多时间。我都忘了现实世界中的你就快要被这一拳打到了。」



「哇咧……」



春雪慌慌张张地摆动双脚,绕到冻结成蓝色的自己另一边。



她说得没错,他们花了五分钟左右(还只相当于现实世界中的零点三秒),就在这段期间,荒谷的拳头已经移动了一段颇长的距离。距离现实世界中春雪圆滚滚的脸颊已经不到五十公分。



荒谷的脸孔重现得极为逼真,可以看到他扭曲的嘴唇充分表露出凶暴的亢奋情绪,令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用藏在天花板上公共摄影机影像建构出来的。



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开心的——不对,想也知道他会开心。以无神的表情愣愣站在拳头所向之处的自己,着实像个游戏里任主角宰割的小咖。



尽管脑海中闪过这个阴沉的念头,但春雪还是转身面对黑雪公主问道,。



「……请问,这个『加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理论上是无限的,可是由于『BRAIN BURST』程序上的限制,你最多只能感受三十分钟的加速时间,也就是现实世界中的一点八秒。」



黑雪公主答得冷淡,春雪那对圆滚滚的粉红猪眼球几乎快蹦出来。若就这样放任现实世界的自己近两秒钟僵住不动,荒谷的拳头肯定会跑完剩下的距离,一分一厘地埋进鼻梁。



「……这、这样我不就快被他打到了吗!」



春雪想象着自己被打飞的过程被一格一格播放出来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大喊。但黑雪公主却轻轻一笑,补上了几句说明:



「哈哈,不要担心。加速状态当然可以任意停止。」



「嗯、嗯……是这样啊。那么能不能回到现实之后再躲过这一拳……」



「应该很容易吧。呵呵,这其实就是最简单的『加速』运用法。也就是用本来不可能有的反射速度掌握状况,深思熟虑想出对策之后再解除加速,就能游刃有余地应付。」



她说得没错。以前被荒谷痛殴的时候都怕得不得了,别说是闪躲,他根本没有心思注视荒谷的挥拳轨迹跟锁定位置,但处于『加速』状态的这一刻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只要在解除加速的同时,往左边偏开个十五公分就够了。春雪吞了吞口水,将动作牢牢记进脑中,再朝黑雪公主看了一眼,准备问她解除的指令。



然而黑衣美女却拦住春雪的话头,以轻松的语气说出强人所难的话:



「可是春雪,你不要躲。这次你应该故意挨上一拳!」



「噗……」



春雪的猪鼻子又张又缩地持续呼气,之后才大声喊道:



「我、我才不要!那很痛好不好!」



「是哪一边会痛?」



「咦……?什、什么叫做哪一边……」



「我问你会痛的是身体还是心灵?」



微笑从黑雪公主的虚拟角色脸部消失。她并没有等待春雪的回答,而是让黑色高跟鞋往前踏上一步。



黑雪公主让她那比春雪的猪身高出近五十公分的高挑身体弯下腰来,从鼻子几乎要贴在一起的极近距离望着他的眼睛。春雪倒吸一口气,怔怔地呆站在原地。



「你不是第一次被这个姓荒谷的学生打了。」



「是……是的。」



先前明明还想说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她知道自己遭人霸凌的事,但春雪却莫名地点头承认。



「但是这个学生到现在都没有受到处分,照理说这应该有两个理由。第一个理由当然就是你忍气吞声;而另一个理由,就是荒谷很懂得挑选施暴跟恐吓的现场,巧妙地避开了公共摄影机拍得到的范围。」



她说得没错,春雪直接遭受霸凌时,都是待在屋顶通风设施遮蔽处,或是校舍后方这类没有学生驻足的地方。原来荒谷之所以会挑这些地方,不是避免被人看到,而是为了避免被摄影机拍到。



黑雪公主面有难色地站直了身体。



「……很遗憾的,本校的二、三年级里,也有少数不肖份子跟这小子同类。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网络,似乎还有互相流通公共摄影机视线范围警告程序之类的违法软件。他们在摄影机的视线范围内绝对不会露出马脚……这个新来的小子理应也被高年级严厉叮嘱过这点。」



黑雪公主以冰冷的视线朝染成蓝色的荒谷脸上一瞥,用充满魄力的平静语气说了下去:



「可是他终究还是个小鬼头,被我用话一激就什么也不顾,在这种有着一大堆摄影机的地方做出了施暴行为。春雪,你听好了,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要躲开这一拳是很容易,但是这样一来荒谷多半就会恢复理智,离开这里。那么想让这小子有机会受到应得的惩罚,恐怕会就此变得遥不可及。」



——这么一来,事后荒谷应该会另找机会教训春雪,而且不难想象这次的报复将不再是先前那种半出于玩闹的霸凌。春雪背脊一颤,看了看现实世界中的自己,以及荒谷那正朝自己脸上接近的拳头。



他的右手拳骨突出,就像岩石一样棱角分明,要是挨了这一拳,肯定会痛得想哭。这半年来这种痛楚他已经尝到不想再尝,但是——



其实真正在淌血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灵——被撕扯得遍体鳞伤的自尊心。



「请问……」



春雪虽然有些踌躇,但还是对黑雪公主抛出问题:



「只要懂得善用『BRAIN BURST』,我是不是就打得赢这小子?」



所有表情都消失无踪的美貌笔直凝视着春雪。



「——应该赢得了吧。你已经是个『超频连线者』,拥有远远凌驾于非加速者之上的能力了。只要你有这个意思,你可以一拳都不挨,或爱怎么揍他就怎么揍。」



他当然有这个意思,不可能没有。



春雪满心想要华丽地闪过荒谷的空手道招式,把他的脸揍得比猪头还要难看;想打断他的鼻子、及每一颗门牙、打得他哭着下跪求饶,把他引以为傲的金发从头上拔得一根也不留。



「不……还是算了,我会乖乖挨揍……毕竟机会难得。」



「呼……」



黑雪公主带着几分满意的神情笑了笑,慢慢点了点头。



「你的选择很明智。不过既然都是要做,我们就应该以最小的损害,制造最大的效果。等『加速』解除之后,你就要主动猛力朝右后方跳开,别忘了脸要朝右,卸开这一拳的力道。」



「哦……噢噢。」



春雪走到现实世界中的自己背后,看清楚荒谷的拳路。她说得没错,只要别过脸去同时向后跳开,就算是空手道的拳击,威力多半也会被卸开大半。



春雪点点头,转动视线查看他要跳往的方向上状况如何。左边有一张桌子,但右后方则有空出一大块空间,除了唯一一个坐在那儿的人之外,直到可以看见中庭景色的大窗子前都没有任何障凝物。



「啊,不对……不行啦。要是我从这里往那边跳,就会撞到学姐身上啦。」



已经站起的春雪跟坐在椅子上的黑雪公主本体之间,距离只有短短的一公尺。要是被春雪庞大的身躯撞在她纤细的身体上,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没关系,这样才更有效。不用担心,我也会躲开,不会受伤的。」



「……那、那我知道了……」



既然事先知道会被撞,也许她真的办得到。春雪也只好点头答应。



「差不多真的快没时间了。来,快点回到现实世界中的身体上。」



被她从背后轻轻推了一把,春雪往前踏上一步,让猪型的虚拟角色与蓝色的自己重叠在一起。黑雪公主似乎也坐到了椅子上,她的声音从更低的位置传来:



「好,再来我就告诉你解除加速的指令,你可要好好躲开……『超频登出(Burst Out)』!」



超频登出!



春雪深深吸一口气,接着猛力喊出指令。



一阵有如喷射机引擎声般的高频噪音由远而近,打破了周围的寂静。蓝色的世界逐渐找回了原来的颜色。



而视野左侧,可以看到荒谷静止不动的拳头慢慢动了起来。从慢得像蜗牛般的动作不断慢慢加速,逼近春雪的脸颊。



春雪照着黑雪公主的吩咐,用双脚准备往右后方跳开,同时拼命将脖子往右转。一寸一寸逼近的拳头接触到了皮肤,微微陷了进去——



就在这时,世界恢复了原样。



周围一片哗然声中,春雪感觉到拳头削过他那富有弹性的脸颊。牙齿咬进脸颊内侧,嘴唇也被扯得抽筋。这样多少会出血,但比起过去挨过无数次的空手道拳击,痛楚确实减少了将近一半。



但同时春雪的庞大身躯宛如电影场景般飞了起来。



春雪在心中大喊:请妳一定要躲开,这时整个背部猛力撞向身后的椅子。他闻到了一股怡人的香气,更感觉到了轻柔的头发触感,但这些感觉并没有维持太久。



椅子磅的一声往后倒下,紧接着就听到咚一声不吉利的声响。



背部着地的春雪一时气喘不过来,大声喘息呼吸着空气,同时拼命转动脖子,想看清楚本来说好会躲开这股撞击的黑雪公主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瞪大的双眼所看到的纤细身影,头靠在交谊厅的采光玻璃上,手脚像具坏掉的人偶般伸直,闭着眼睛没有动作。



凌乱的刘海下,白皙剔透的额头缓缓流下一滴鲜血。



「啊……啊。」



春雪强吞下惨叫想要站起,但就在他即将起身之际——



『不要动!』



黑雪公主的思考声透过直接连线的连结装置,打在春雪的意识上。春雪反射性地上身体保持后仰倒地的姿势僵住不动,回问道:



『可、可是……妳流血了!』



『不用担心,那只是小小破皮而已。我不是说过要制造最大的效果吗?这下荒谷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再也不会。』



听她这么一说,春雪只转动视线,从左往右一看。



挥拳后右手伸得笔直的荒谷,正张大了嘴低头看着春雪他们。他的脸上逐渐失去血色,薄薄的嘴唇痉挛般地颤抖了两、三次。



「呀啊啊啊啊啊!」



笼罩在一片寂静中的交谊厅里,回荡着四周各桌女生所发出的凄厉尖叫声。



荒谷跟他的手下A、B遭到学生会男性干部制伏,过程中完全没有抗拒。他们三人脸色铁青,双脚发抖,最后由一群脸色大变、急忙赶来的教师带走;黑雪公主也在学生会女性干部的搀扶下直接送往医院。



春雪则只在保健室接受简单的治疗,但就连校医用手帮他贴上消毒过的贴布时,黑雪公主在直连专用的传输线即将拔开之际所说的一段话,仍然在他耳边缭绕不去。



『——啊,我忘了告诉你,一直到明天上学为止,都绝对不要卸下神经连结装置。但是你也不可以连上全球网络,一秒都不行。知道吗?绝对不行。我们讲好了哦!』



春雪完全无从推测她说这番话的真意。就连下午在保健室里度过的两个小时里,都觉得全身笼罩在一种从现实世界抽离出来的奇妙感中。昨天跟今天,仅仅两天就有那么多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让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整理,或试着接受。



可是看样子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以后都不用再担心鞋子会从鞋箱里消失,或是鞋子里被人放进怪东西。春雪机械式地将室内鞋换成运动鞋,一走出校舍就照黑雪公主的吩咐,从网络上断了神经连结装置的连线。



「小春。」



就在他再度开始想着这个吩咐用意何在,同时朝校门走去时,耳里听见一道小小的声音,让春雪立刻停住了脚步。



转头看看四周,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体让影子落在染成一片晚霞色彩的校舍墙上。春雪意识着自己的脸已经不由自主地僵住,但还是叫了对方的名字一声:



「小百……」



他只是强行将昨天的事情从意识中挥开,并不代表他忘记,但现在事件又一瞬间于脑中重播出来。就在他心想:哇,怎么办?不对,得先道歉再说,没有其它办法了!这时,一脸严肃的仓嶋千百合踩响了校庭的合成软质铺装地面走近他身旁。



「这……这个……昨天,我……」



「小春,午休时间的事情我听说了。」



千百合打断春雪说得吞吞吐吐的话,劈头就切入正题。



「咦?午休……啊、啊——」



「听说你被那些家伙揍了一拳,整个人被打飞好远……你这伤就是那时候弄出来的?伤口还会痛吗?」



千百合皱起她的浓眉把脸凑了过来,春雪不自觉地用左手遮住嘴边的贴布,可是他又不敢说会整个人飞起来是因为自己主动往后跳。



「嗯……嗯,我没事,只是有点破皮而已啦,而且其它地方也没受伤。」



「……是吗?那太好了。」



千百合先在显得十分僵硬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之后往四周一瞥。看样子午休时间发生的事情,马上就让春雪成了校内最热门的话题,放学回家的学生全都毫不客气地盯着他猛看。



「我们偶尔也一起回家吧。」



千百合以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完,不等春雪回答就径自跨出脚步。



春雪心想:哪有什么偶尔。自从上了国中后,他们从未一起回家,但若现在大喊着「我不要!」随即拔腿就跑,等于犯下跟昨天一样的错。没错,不管怎么说,至少得为昨天那件事跟她道歉。



春雪小跑步追上身材娇小、步伐却很大的千百合,保持一段尴尬的距离走在她身旁。两人就这么通过校门,走在只有小客车轮内马达声显得格外大声的宁静步道上。



如果是在平时,只要一走出学校,四周移动的行人、自行车跟小客车,都会在视野内以彩色符号显示,所以就算闭上眼睛走路也不成问题。但现在他没有连上全球网络,所以无法依靠导航系统引导。才刚想着黑雪公主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吩咐,下一瞬间,走在右边的千百合就说出了这个名字,让春雪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听说你跟二年级的黑雪公主学姐直连,是真的吗?」



「咦?妳、妳怎——」



春雪原本想问妳怎么会知道,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难怪。相信对校内学生而言,这件事多半比荒谷那一拳还要震撼。



「嗯,算是有啦……」



千百合没有朝点头承认的春雪看上一眼,只是微微噘着嘴加快了步调。长年来的相处,让春雪非常清楚这表示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接着想到为什么会这样,马上又自己回答说这也难怪。碰到这种打翻自己亲手做的便当,甚至没对自己道歉就跑去跟其它女生有亲密接触的笨蛋,就算苦主不是千百合,一般人当然都会生气。



「可、可是我们直连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怎么说呢?我只是跟她拷贝应用程序而已。」



明明已经进入十月,春雪背上却冷汗直流,仍想办法辩解。然而千百合的表情并没有缓和下来,让春雪心想:果然还是得先针对打翻三明治的那件事道歉才行,于是下定决心,开始拼命在脑子里拼凑台词。



「别、别说这个了,我……昨天……」



好不容易说到这里,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道宏亮的说话声音,让春雪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喂——小春、小千!好巧啊,你们正要回家?」



千百合顿时停下脚步,春雪也抬起了头。就在通往环状七号线公路的电扶梯下,可以看到一名跟他们同龄的少年,正一脸笑嘻嘻地朝他们挥手。



他身上的制服跟梅乡国中不同,是采蓝灰色的立领款式;右手提着复古风的黑皮革学生书包,肩膀上扛着剑道专用的竹刀盒。略长的头发梳成清爽的中分头,头发下方的脸庞更是清爽得让人觉得,再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阳光型男这个形容词。



「啊……小拓。」



千百合连连眨了几次眼睛,接着高兴地笑了笑。



春雪心想:亏她刚刚还那么不高兴。接着又在内心嘀咕着短短几分钟内已出现第三次的「这也难怪」——毕竟她是跟令她火大的打翻三明治男走在一起时,偶然遇见了自己的男友。



和春雪、千百合从小就认识的黛拓武,小跑步跑了过来,摇得肩上的竹刀盒晃来晃去。他一跑来就对春雪投以开朗活泼的笑容。



「嗨!小春!好久不见啦。」



「嗨!阿拓,好久不见……吗?」



春雪抬头看着拓武那张位置比自己高了十公分的脸说道。



「真的好久不见啦,在现实世界已经有两个礼拜没见了,因为你都不参加大楼的活动。」



「谁会去参加什么鬼运动会啊!」



看到春雪皱起眉头这么回答,拓武则笑说:你还是老样子啊。



他们三人是同一年出生于北高圆寺的复合式高层公寓大楼,这个少年拥有自己所欠缺的一切,但春雪之所以和他这么要好,并非只因为这个理由。



很讽刺的是正因为拓武功课实在太好,进了位于新宿区的一间国中小一贯式名校,春雪才得以和他毫无隔阂地相处。因为这样一来,就不会让拓武看到自己在本地公立国小里立即变成霸凌目标的悲惨模样。



春雪曾经对跟他读同一间国小的千百合下封口令(又或者该说是恳求),要她千万不能把自己被霸凌的事情告诉拓武。要是让拓武知道,他可能会为了拯救春雪而叫出那帮坏小孩,用竹刀狠狠教训一头。



但春雪却觉得一旦事情演变成这样,就算霸凌会因此结束,自己却可能再也没办法跟拓武当成朋友。



「说到运动会……」



三个人并肩走在路上时,春雪主动发起话题。他在学校几乎从来不会这样。



「我在网络上看过前阵子都立大赛的影片,阿拓你超猛的,竟然一年级就拿到冠军。」



「只是碰巧啦,碰巧。」



拓武搔着脑袋,显得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毕竟我最不会对付的对手在准决赛就先被淘汰了,而且也多亏了小千来帮我加油。」



「咦?是、是因为我?」



走在拓武另一侧的千百合瞪大了眼睛大喊。



「哪有,我没有做什么,只是在角落看着而已……」



「哈哈哈,妳在客气什么啊?当时妳喊着『干掉他』时,喊得多大声啊?」



拓武愉快地发出笑声。



「而且妳还说要是输掉就再也不做便当给我吃,妳当时的眼神实在有够认真。」



「啊啊啊,不要说了,我听不见!听不见!」



春雪看着千百合捂住两只耳朵加快脚步的模样,用右手手肘顶了拓武一下说道:



「搞什么,原来你在决赛的那种气势是这样来的啊?」



「也没有,还好啦,哈哈哈。」



跟拓武一起欢笑之余——



春雪心想:果然还是这样最好。



两年前的选择并没有错,因为现在他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谈笑。他不想毁掉这种关系。



这时拓武像是要反击似的,以轻快的语气问道:



「小春,你昨天不也吃了小千亲手做的便当吗?」



「咦?没有,这个,那是……」



看到千百合的背影突然僵住,春雪微微陷入一阵恐慌。糟糕,自己还没有道歉,怎么办?该现在道歉吗?还是等回家以后再写邮件——



不对,等等。



阿拓为什么会知道?



春雪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多亏拓武赶忙伸手扶住。但春雪根本无心去想这些,脑海中只有一种滚烫的思考窜来窜去。



那篮三明治是千百合知道春雪的午餐钱被荒谷他们勒索后,才做给他吃的。当时还他觉得纳闷,想不透为何不擅长烹饪的千百合要这么做。难道说那是拓武想出来的主意?



如果真是如此,就表示千百合找拓武商量过春雪遭人霸凌的事。若不是这样,他应该不可能讲出刚刚那句台词。



春雪只觉整个脑袋一片白炽,无意识地甩开了拓武扶在他右手肘上的手。



「喂、喂,小春——」



拓武一脸讶异地叫住他,但春雪却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视线乱飘了一阵后,春雪就跟一脸僵硬表情的千百合对望了一眼。只见她动着嘴唇,似乎想要说话,但他却抢在前头太声喊出:



「啊……不好意思,我有个节目挺想看的!我先回去了,改天见了,阿拓!」



话一说完就这么跑走。尽管好几次脚下绊得差点摔倒,但春雪还是拼命奔跑。



他们两个大概又会开始商量吧,商量要怎么做才能拯救春雪。



光是想象他们两人之间会谈些什么话,就有种内脏几乎要绞在一起的感觉。好不容易靠着一次近乎奇迹的机缘让荒谷消失,没想到拓武却早就知道整件事情,这一切实在太讽刺了。



春雪一路通过自己住的公寓大楼入口,直到冲进电梯为止都一路奔跑,没有停下脚步。



当天晚上春雪所做的梦,肯定可说是记忆中最糟的一次。



他梦到读国小时的那群坏小孩、荒谷跟手下A、B,以及一群不知名的流氓学生轮番出现,接连痛殴自己。



而千百合跟拓武则手牵手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他们两人脸上露出的怜悯表情,远比全身的剧痛更让春雪难以承受。



随着梦境进行,观众也越来越多。两人身旁开始多了母亲,连早就已经离家的父亲也跟着出现,甚至连整栋大楼的居民跟同班同学也都纷纷登场,大家围成人墙低头看着他满地找牙的模样。



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再是怜悯,而是嘲笑。无数的人指指点点地嘲笑模样狼狈悲惨的春雪。



我受够了。我受够这里了。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看远方昏暗的天空,看到了一抹影子。一只鸟在黑夜中张开漆黑的翅膀,轻盈地飞翔于空中。



我也想飞上天空。飞得更高,更远。



我想飞。



飞到天涯海角。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