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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2)



翌日,我怀抱着异常沉重的心情撑过了上午的课。



多半是睡眠不足的缘故。



即使我已经觉得自己快累瘫了,昨晚依旧难以合眼。佐伯哥的那番话害我辗转难眠。



明莲寺高中是佛教系统的男校,学生数三个年级加起来将近六百人。升学率算不错,但更有名的还是他们的橄榄球与柔道等、充满男子气概的各种运动表现,这些项目该校在本县都是鼎鼎有名的。



在这种类似禁忌男性花园的场所,佐伯哥大半夜跑去有什么事?我实在充满了疑惑。



此外身为伤患的他竟要求对妹妹保密,然后又说到了今天还不回来的话,我可以随便跟别人讲。这些诡异的条件全加在一块,他又这样单方面在话筒另一头拜托我,我不苦恼才奇怪吧!



但与陷入苦思的我刚好成对照,佐伯妹的模样倒显得异常开心。今早我去佐伯家接她时,



打从一起出门上学起她就表现得兴高采烈。



「你在做什么啊,夏目?」



我正在发呆时突然有人叫着我的名字,我慌忙抬起头来。



看来时间已不知不觉进入午休。佐伯妹就站在我的座位旁。她以这种不是在生气的表情主动找我,还真是让人有点不习惯啊!



「不,没事啦……对了佐伯,你可以自己走路了吗?脚踝不会痛了?」



「你担心我啊?」



佐伯妹对我轻声笑道。



「这个嘛,应该算吧!」



我姑且率直地点点头。说我担心她其实也没错,因为假使佐伯的伤势持续拖下去,我就得一直负担照顾她的责任了。



「放心吧。对了夏目,你做完英语作业了吗?」



「唉,还没,写了一半而已……」



我眼神飘移不定地随□敷衍。事实上本来是想趁午休时,偷偷借某人的笔记本来抄。假使对一丝不茍的佐伯妹明言这种事,铁定又会惹她生气吧。结果——



「我就知道是这样。」



她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我预料。只见佐伯妹轻摸一声后,便将一叠活页纸递给我。



「咦?这是……?」



「我的笔记誊本啦!夏目,你昨天为了陪我,应该根本没空写作业吧?既然如此,这回我就特别宽容你。」



佐伯没不太好意思地别过脸表示。



我满心疑惑地接过那叠填满了缜密文字的活页纸。这种行动根本不像平常的佐怕妹啊。虽然很感激她没错,但总觉得这家伙的心境改变相当诡异。



「还有……这个。」



她保持别过脸的姿势,将原先藏在背后、一个以格子花纹手巾抱裹住的玩意儿塞到我面前。



「便当。」她解释道。



「……便当?」



「本、本来是帮我哥哥准备的……今天他还在住院,而且我早就习惯弄两人份了。既然多出一个没人吃不是很可惜吗?」



「原来是你多准备的……耶?所以这是佐伯亲手料理的?」



「今、今天早上只是刚好而已啦!我本来是想帮哥哥准备便当……」



「……你刚才不是说你早就习惯弄两人份了吗?」



佐伯妹的发言出现前后矛盾。结果在我还没指责出来之前,佐伯妹便用凶悍的目光强制我闭嘴。



「啊讨厌!你不吃就拉倒,我拿去倒掉。」



「啊,等等……不要浪费吧!如果我收下你比较高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是吗?那早说嘛!」



说完,佐伯妹便把便当塞到我手上,然后迅速离开我的座位。



我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有点担忧起来。原本总是怒气冲天的佐伯妹简直变了个人。不管是昨天佐伯哥打来的电话也好,还是今天她的举止也罢,这对兄妹所採取的行动还是让我一点头绪也没有。这算是他们新发明的精神攻击法吗?还是说那个便当盒一打开就会爆炸?



产生这些疑问的人当然不只我一个。



『刚才那是怎样?操绪完全看不懂耶?』



「智春,你给我老实招来。为什么佐伯要帮你做便当?」



佐伯妹一离开,操绪与樋口便猛烈对我提出质疑。操绪只是很单纯觉得不可思议,但樋口可是紧抓我的肩膀,整个人散发出若干的杀气。我见状慌忙摇头。



「不,我也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樋口依然以充满疑惑的白眼瞪我。



「话说回来,你今早好像跟佐伯一起上学吧?」



「等等等等,听我解释,那是有很多原因的。你看,她的脚不是受伤吗?而且她之所以会受伤,我也必须负部分责任。」



我总不能明讲佐伯妹是因恶魔攻打学校才被波及的吧,所以只好含糊地带过去。结果樋口听了却愕然地偏着脑袋。



「为什么因为智春而受伤的佐伯,反而要帮智春准备便当?」



「对啊……为什么呢?」



我也非常严肃而困惑地暔暔问着。



『嗯……这便当会不会有毒啊?』



操绪一脸正经八百地表示。樋口听了立刻大表同意地击掌一下。虽说我也不能否认自己有类似的忧虑。



「怎么可能,她刚才不是说这是帮哥哥准备的吗?」



为了佐伯妹的名声,我还是先站在她那边好了。



「哦——佐伯的哥哥,就是那个学生会长吧?那家伙怎么了吗?」



樋口似乎有点感兴趣地问。



「他昨天因为受伤而住院了。」



看来是很难瞒过樋口了,我只好老实说道。



如果佐伯妹的说法可信,佐伯哥今天应该是不会在学校出现了。关于这点如今让我更感到不安。假使佐伯哥人真在医院倒还好,就怕他是一去明莲寺就再也没有回来,那样事情就有点严重了。



然而不明就里的樋口却回答:



「……真是个好机会啊!」



他边摸自己的下颚边咧嘴咕哝着。我则不解地瞇起眼。



「啥?什么好机会?」



「智春,你还真笨啊。哥哥住院了,一般来说妹妹会怎么样?」



「唉……我不知道……去探病吧,是吗?」



「你猜对了,就是那个。」樋口得意地打了一下响指。「只要我们放学后去医院探望佐伯她哥,回程就会自动跟那家伙一起行动了。届时我也可以顺便展示自已的体贴温柔,真可说是一石二鸟。」



会有那种事吗?



「我大致可以明白你的理论……不过,樋口,你根本就不认识佐伯她哥吧?」



「有什么关系。学生会长住院了,同校的学生去探望天经地义。总之,我要先去找佐伯讨论放学后的行程了,待会儿见啦!」



「啊,好吧。」



只见樋口蹦蹦跳跳地冲向了佐伯妹那边。这种时候那家伙的决断力还真是惊人,虽说他的动机非常不纯,但我还是应该多学学樋口这种状况下的行动本能。然而……



『智春,这样不好吧?去探望那家伙的话……』



操绪在我耳边开始窃窃私语。



「的确。」我不得不同意。



樋口这种一头热的计划虽然实现几率很低,但佐伯妹自行去探望哥哥的可能性确实非常高——应该说百分之百会发生才对。也就是说,倘若到了放学佐伯哥还没返回医院,他去明莲似高中的事就会被妹妹抓包了。虽然会有这种结果也是他白作自受,但身为一开始就被他通知的人,我还是觉得自己有点责任。



「要找谁商量这种事才好啊……」



我边叹气边暔暔自语着。既然到了今天佐伯哥还是没消息,就代表我已经可以跟其他学生讨论了吧?



或许是听到我的自言自语了吧。坐在我前面位子的嵩月就像只小鸟般微微转过脖子问:



「啊……要商量事情吗?」



「嗯。不过,并不算是我本人的问题啦……」



我以苦笑对嵩月轻轻摇头。这时,我突然察觉到嵩月手中的便当盒。



由于教室的座位安排与其他诸多因素,平常中午我总是与樋口、操绪,以及嵩月四人一起享用午餐。不过今天樋口的脑袋完全被放学后与佐伯妹的行动占据,根本没想到要吃午饭。



「对了,嵩月。」



「嗯。」



「我今天想在化学准备室吃午餐,你有空可以陪我过去吗?」



「……」



嵩月虽然露出了讶异的神色,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为什么嘛?』



反而是操绪对我提出质疑。我小声回答道:



「唉,我觉得这个时问朱浬学姐可能在那,她不是跟佐伯哥同班吗?」



我脑中同时浮现那位披着诡异漆黑大衣的学姐脸孔一边表示。



虽说朱浬学姐的性格颇为难搞,但在这种紧急事态下还是会想先找她谈谈。想直接闯入二年级教室找那个向来很醒目的人讨论,可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相较之下,在科学社社办就能不受打扰地放心讨论。



操绪听完也颇为赞同地耸耸肩。



『嗯,学姐的确是很合适的商量人选。』



「对吧?而且留在教室吃佐伯的便当,樋口那家伙一定会来闹。」



『哼……意思就是智春想自已落跑、独占佐伯同学的便当啰?』



「不对……别曲解我的话!」



跟樋口解释详情实在太麻烦了,我才会选择逃之夭夭,绝对不是心怀不轨!



「佐伯也是好意才把便当给我,让樋口大吵大闹对她就说不过去了——当然我也不能擅自转让给樋口吧?」



『就姑且接受智春的说法吧!』



「我真的不想看到那种结果啊!」



在操绪冰冷的视线注视下,我只能拼命寻找理由。



「……便当……」



嵩月在这当中不知为何比平常更不带表情,只是紧盯着以格子手帕包裹的佐伯妹特制便当不放。







几乎完全被科学社社办占据的化学准备室里,陈列了无数个宛如受诅咒古代遗物般的诡异黑科学制品。因此,在原本就显古旧的这整栋建筑物中,沉淀的不快气氛更形挥之不去。理所当然地,普通的老师跟学生很少接近——也是托了这个理由的福,科学社顾问市原老师差不多快把这里当作自己的个人房了。



市原是个年近三十的化学老师。



身着邋遢白袍加上满脸胡渣的他目前单身,但浑身却散发出一种对人生百般无奈的中年哀愁。



午休时间他大多一个人吃着泡面,不然就是独自吞云吐雾。然而,今天的情况却不同以往,化学准备室除了他以外还多了其他人物。



也是因为这样,化学准备室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改变了。



「请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环顾样貌截然不同的准备室,胆战心惊地问。



准备室里搬入了大块的白板,工作桌上则放置大量的课本与参考书;此外还有堆积如山的练习用考卷;墙壁上贴了月历以及标明课程进度的图表——这种景象就好似快要大考的补习班学生一样。



「是补习没错。我在帮那家伙赶进度。」



市原以手肘抵住不锈钢桌并撑起脸颊,语带感叹地喃喃表示。



他所指的工作桌深处,还坐着另一个疲惫不堪的男学生,正以几乎快趴下去的姿势用功念书。那是一位身材瘦长且看来不太可靠的学长。蓬松的长发加圆框眼镜,五官虽算端正,但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土气。原来正是三年级的科学社正牌社长——炫塔贵也。



「……社长?你连午休时间也在补习?」



「有什么办法。炫这小子缺课太久了,用普通的补习进度根本赶不□他的缺席部分。所以他必须在这里从早待到放学后,不间断地补习。用这种方式才能勉强赶上毕业日期。」



「唉……原来如此。」



听了市原半自暴自弃的说明后,我大致理解事情的因果了。社长之前是重度的茧居族,过着躲在自家庭院避难所足不出户的生活。当然在那段期间,他也根本没来上学。看来,他现在终于得面临苦果了。



看着那位根本没察觉我们进入准备室,依旧埋头苦读的社长。尽管不关我的事,我还是稍稍同情起他来。



『那个……我明白是在补习了,但为什么要选科学社社办呢?』



操绪帮我点出了切中要点的疑问。



问得好——市原以如此的表情用力耸着肩膀。看来这位教师老早就想对其他人诉苦了。



「简单的说,改变抗拒上学的心态并来学校报到是好事没错,但这小子还是不愿走进教室。」



「……啊?」



「他抱怨自己关在家里太久,学校根本没朋友。而他的导师也不敢勉强他,就把问题直接丢给我了。真受不了,以前只听说过抗拒上学的小孩先去保健室适应,哪有来化学准备室的道理啊?」



「这的确是……很奇特的状况啊!」



我含糊其辞地发表感想。社长本人的态度虽然有问题,但学校方面的处理方式也太随便了吧?



『不能请冬琉会长帮忙说服他吗?』



操绪提出一个进取的解决手段,但市原却摇摇头。



「你说橘高啊?拜托她也没用吧!她的确是个很干练的学生会长,但一遇到炫就会突然变得软弱,从以前就是这样了。」



「我总觉得可以想像那种场面……」



之前烟火大会的事依然历历在目,我只能无力地点头赞同。结果那一次,我们也只是为了冬琉会长个人对社长的要求而被利用罢了。



市原好像终于有种不吐不快的舒畅感,于是便一边用力搔头一边站起身。



「总之就是这样啦,你们应该是来社办吃便当的吧?顺便帮我看好炫,别让他溜走了,我要去吃午饭了。」



「啊,好的,我明白了。」



虽然我点头回应,但举目所及,桌上空间全被补习用教材埴满,根本没有能摆便当的位置。正当我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时——



「请用……这个……」



「啊,谢了。」



嵩月为我搬来一张空着的铁管椅。虽然不能用桌子还是很不方便,但至少有得坐就可以吃饭了。在一种不知名的疲惫心情驱使下,我一屁股坐在那张铁管椅上。



「……那家伙终于走了吗?」



结果就在这时,社长冷不防抬起头咕哝道。只见他不耐地拨着过长的前发,很疲惫似地叹了口气。



「社长?怎么,你知道我们来了吗?」



我一边打开便当盒一边讶异地问。社长则重新扶好眼镜并回答我:



「嗯。虽然不能否认我刚才已经快昏过去了……但每天都补习十小时也太累人了吧!只不过才离开电脑萤幕半天,我就快出现断瘾症状了……」



「唉……断瘾症状……」



社长俯瞰自己那双正在颤抖的手,我不禁有点不安起来。看来他的肉体早就因长年的茧居生活而深受影响。这家伙真的有能力重返社会吗?为什么这种人当初会当选科学社的社长哩?



「话说回来,你们来社办有什么事吗?」



「啊,有的。其实我们……」



我想起原始的目的,同时环顾准备室一圈。室内的人就只有我们几个,朱浬学姐则完全不见人影。



「老实说是有事要找朱浬学姐讨论。不过,她今天好像没出现啊?」



「是啊。」社长点点头。「黑崎同学今天请假了。」



「请假?」



我有些讶异。结果不只佐伯哥,连朱浬学姐也没来?



「她今天应该是去潮泉家吧!校外教学不是快到了吗?她要去那里进行定期保养并测试新装备。」



「……新装备?」



「嗯。我躲在家里的时候,其实也完成了好几样试作品。」



「试作品……」



社长连番吐出的意外发言让我大感困惑。操绪也讶异地用力眨着眼睛。



『耶?难道朱浬学姐每次拿出的吓人道具……』



「我不知道你指的吓人道具是什么,不过她的飞行装备与专用武器设计者的确是我。」



社长以淡漠的口气告知我们这项惊人事实,这冲击性的告白甚至让我轻微头晕起来。虽然我早就隐约猜到了,不过炫塔贵也的异常程度依旧不能小觑。



「我就是所谓的机巧师,意即利用黑科学技术设计装置的技术人员。隶属科学社的目的则是为了更有效率地获得黑科学相关情报。自你们入学后科学社所取得的资料都非常有趣,这点我要感谢你们。」



说完社长便对我深深一鞠躬。唉,为这种事对我致谢也太那个了吧,应该说根本是故意惹我生气才对,竟然把别人出生入死换来的成果擅自拿去研究!虽说我也没什么可损失的就是了。



「所以今天还是不要打扰朱浬学姐啰?」



我轻喟了一声。妨碍她进行定期包养确实不太礼貌,但除此之外,他子啊调试新装备这点更为可怕。一不小心搞不好又会被她炸翻,或是强迫绑上试作装备到处飞来飞去等等,我可不想遭遇那种惊悚的事。



社长「呼」了一声,似乎很感兴趣地盯着我。



「你想跟黑崎同学讨论的,是关于你个人的烦恼吗?」



「不,应该不算吧。」



「那愿意跟我分享一下吗?」



「这个嘛……我想想。」



我稍微考虑一下,认为应该不会有问题。社长以前虽是个茧居族,但至少也是学长,对洛高的事情应该比我们更瞭解。况且他还是冬琉会长的青梅竹马,对于同为学生会长的佐伯哥或许也有一番认识。



「我想找朱浬学姐讨论的,是关于明莲寺高中的事……」



一下子就谈到恶魔什么的好像太那个了,总之就先从比较单纯的部分开始吧。没想到社长似乎光听这些就搞懂了,还对我点点头。



「原来如此,是关于第一学生会的问题啊……」



他直接了当地如此喃喃说道。



我与操绪愕然地瞪大眼,只有不明白前因后果的嵩月不安地轮流看着我们。这段期间,我连一个字都吭不出来。



『……你怎么会知道跟第一学生会有关呢?』



操绪以高八度的声调代替无法开口的我问。



与陷入激烈动摇的我刚好相反,只见社长一脸无趣的表情。



「难道你们想知道的不是关于神圣同盟的事吗?」他反问。



『……神圣同盟?』



「神圣防卫队,也就是洛高的第一学生会,在县内与多所高中的学生会缔结了同盟条约,那就是所谓的神圣同盟。条约详细内容外人并不清楚,不过应该脱不了互不侵犯、技术交流,以及共同防卫等等。」



『共同防卫……』



操绪回头望着我。我正在拼命整理脑中的资讯。所谓的共同防卫应该就是指那个吧——不论是同盟中的哪一个学生会遭受攻击,其他盟友都必须枪口对外,组成同一战线。



这些可是非常重要的情报。



情报一,洛高的第一学生会与明莲寺高中的学生会有同盟关系。



情报二,明莲寺高中的学生会如果遭敌袭,洛高第一学生会有跟他们并肩作战的义务。



情报三,洛高第一学生会的会长是佐伯哥。



情报四,佐伯哥昨夜突然前往明莲寺高中,到现在还没回来。



『……也就是说,明莲寺高中已经被人袭击了,只好找佐伯同学的哥哥来求救啰?』



比我先归纳出结论的操绪皱着眉喃喃道。



「唔。」



果然是这样没错,我不禁叫苦着。这么一想,拼图就大功告成了,负伤的佐伯哥之所以会独自前往明莲寺高中,包括他所说的预防万一也是这个意思。



「……明莲寺的学生会被袭击了?有确切的情报吗?」



这件事似乎大为引发社长的兴趣,只见他探出身子追问。



「不,现在还没有。只知道佐伯……我是说会长已经前往明莲寺了。」



「哦……不过这个间接证据已经很有趣了。」



社长事不关己地说着。不,事实上,这真的不关他的事。



『不能从冬琉会长那探听关于明莲寺学生会的事吗?』



操绪对社长合掌问道。结果对方直接摇头。



「那是没用的。与神圣防卫队保持友好关系,就代表与巡礼者商联合及科学狂会关系恶化。所以,即便第二或第三学生会主动去找明莲寺高中打听,对方也不会透露自己受袭击之类的重要情报。」



「是吗……」



所以佐伯哥的那通电话才会讲得不清不楚,我终于明白了。基于佐伯哥的立场,明莲寺被袭击之事最好不要透过自己的嘴巴洩漏出去。



『直接过去看好了……?』操绪提议。



「那是个最直接的办法,但谁要去哩?」



社长这么一问,大家都不出声了。



没有佐伯哥的命令,第一学生会的家伙根本不可能出动。他们就是这么一个死板的团体。



拜托第二学生会的人应该有望出马调查,但一定会被索取调查费吧?况且如果明莲寺高中真的被袭击,与其指望那些人救援还不如担心他们是否会趁火打劫。毕竟那里的领导者可是为了钱,连好友都愿意出卖啊!为什么那种人可以当学生会的领袖,我实在搞不懂。



既然第二学生会也不行,就只有找第三学生会了,但这条路也因为其他的理由而被堵死。冬琉会长可是个背上日本刀不离身的人,以她那种打扮前去其他学校拜访,届时很可能会被误认为袭击者。就算她的逻辑思考最为正常,光是那把日本刀就足以打回票了。



学生会比其他学校多,但可以派上用场的人才却一个也找不到。



「结果,不是只能靠自己了吗……」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就是说呀操绪也同意道。



「你要去?」社长有点讶异地挑起眉尾。「真是意外。我以为你应该是那种很不喜欢被卷入这类麻烦事的人。」



「不,唉,天底一卜应该没人喜欢被卷入麻烦事吧……」



刚才自己说的话确实不像自己平常的作风。不管佐伯哥有没有被卷入明莲寺高中的袭击事件,自己都没有主动跑上去找麻烦的理由。



然而——我望着自己膝盖上那吃到一半的便当。



脑中不禁浮现了佐伯家豪宅的场景。



那间独自一人吃晚饭显得太过空旷的饭厅。



老实说我现在还是不太能跟那对兄妹安然相处,但不管佐伯哥跟哀音对我们做过什么,我就是不愿看到佐伯妹独自一人悲伤的模样。



况且当我得知佐伯哥溜出医院的秘密,又没有告诉他妹妹时,就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或许该说自己是佐伯哥的共犯吧。



「又还没确定明莲寺高中已经被袭击,我想应该没问题吧!假使情况真的不妙,就溜之大吉吧!」



哈哈哈——我以不负责任的干笑说道。没错,只要确认佐伯哥现在的安危就够了,只要他平安无事就一切没问题。即便他真的陷入危险,我们也算掌握了重要情报,接着可以通知第一学生会的人设法救援。我自己当然没有涉险的必要,只是去探探路罢了。



「既然如此,下午的课我就没办法出席了。」



我急忙咽下便当盒里残存的菜肴,并对嵩月合掌拜托。



「不好意思,嵩月,你能帮我把便当盒还给佐伯吗?如果能顺便帮我向她道个谢就更好了。」



「……」



嵩月面无表情地望着我,然后又无言地摇摇头。



是吗?果然啊,拜托其他女孩做这种事太没礼貌了。既然要道谢就应该自己去才对——正当我在心里暗忖时——



「我……也要去。」



嵩月一字一句地强调。



「耶?」我愕然地望着她。「不……可是,你……」



『你真的要跟吗?只是去看看第一学生会会长的状况而已耶?』



操绪也很惊讶地反问。嵩月可是刚升上洛高没多久,就差点被佐伯哥以身为恶魔的理由杀掉。然而嵩月却——



「啊……那两件事……没有关系。」



她再度摇着头。



「我只是想去……保护夏目同学。」



「唉,保护……会不会太夸张了……」



我焦急地摇摇头。即便嵩月是个恶魔好了,她的外表乍看下依然是名弱女子。身为一个男子汉让这种女性来保护……



「而且我觉得,应该不会面临什么危机吧。嗯,只不过市过去看看罢了」



「啊……既然如此,我跟上应该不会妨碍夏目同学?」



「唔……这这么说也没错啦!」



我本来是想说服嵩月打消念头,结果反而被她辩倒了。她虽然不够伶牙俐齿,但脑袋基本上可是非常好。智春太逊了——只听见操绪故意在我耳边吐槽。



仔细一想,嵩月会提出同行的要求也是可预期的。代替操绪保护我这句类似口头禅的话她从以前就经常挂在嘴边。



嵩月并不是我的契约恶魔,所以她并没有非保护我不可的理由。然而假使我对她指出这点,她搞不好会回答「那请跟我缔结契约」,还是不要尝试吧。



佐伯哥也威胁过我,倘若对她出手就要干掉我。但如果嵩月真的要主动献身,老实说我没信心能一直把持下去。毕竟,遇到这种事说不高兴铁定是骗人的。



「好吧。」



结果最后我还是放弃说服她了。我并没有任何够强烈的理由要坚拒嵩月同行,虽然操绪又在我耳边唉声叹气,就姑且装作没听见吧。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要过去看一下状况。不好意思打搅社长了。」



对午休时间也必须补习的社长,我客气地如此告别道。总之情况已经大致理解了,当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不过,那位社长却闭口稍稍思索了一会儿,接着才缓缓表示:



「慢着,夏目学弟,我也一起去吧!」



「可是,社长不是要留下来补习吗?」



我有点迟疑地提醒对方。先前市原还命令我们不可以让这家伙开溜哩!结果社长却以一句「不必担心」打消了我的劝告。



「啊啊,对喔。不过还可以用这个。」



「嘎?无、无尾熊……?」



社长突然把某样东西塞向我面前。



那是只全长约六十公分的布偶无尾熊。、



老实说也是只制作得满难看的布偶无尾熊。社长是想要我把这玩意儿也带去吗?那我可恕难从命。高中男生在大白天带这种东西走在马路上,搞不好会被人报警哩!



「唉,那我们还是先告辞了。」



我假装没听到社长最后的要求今急忙转身离去。再继续待在这个房间,天晓得会被那个社



长推销哪些奇怪的个人嗜好。不过正当我拉着依然瞪大了眼睛的嵩月急忙想逃出社办时——



突然有什么东西飞上了我背后。只听见嵩月冒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耶!?」



自己背上的那玩意儿具备相当扎实的金属沉重感,此外还要加上马达的转动噪音。当我讶异地连忙转过头时,一根闪烁着钝重光芒的钩爪刚好用刀抵在我脸上。



『智春,这是……』



代替无法开口的我,操绪愣愣地说道。



「……所以我说可以顺便带我去嘛!」



无尾熊以社长的声音对我笑着说。



那只布偶无尾熊正伸出金属制的钩爪,露出丑陋的笑容。







一抵达明莲寺高中,我就后悔让嵩月一起来了。



最近我因为已经看习惯所以不会去意识那点,但嵩月毕竟还是屈指可数的美少女。



五官端丽加土身材出类拔萃。她光是走几步路就能以楚楚可怜的姿态夺走路人目光。艳丽的黑发与几近透明的白皙肌肤更是形成强烈对比,总觉得她整个人周围就像被一层柔光包裹住一样。



这种散发着强烈美少女气息的女高中生来到他校,而且又是汗臭味冲天的男校校内漫步,当然会彻底拉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啥……什么什么什么?那是哪位啊!?」



「女高中生?是谁的朋友吗?」



「……还是个大美人耶……为什么会来明莲寺?」



「不过,她隔壁那个男的又是什么来路?」



位于明莲寺校舍内的数名学生察觉到我们造访,立刻惊讶地从窗口探出身子。数量在一瞬间内便急遽膨胀,很快就变成一股骚动。



『唔哇……我们好像很显眼耶!』



操绪露出愉快的笑容,对我悄悄说道。



老实说,操绪的类型虽然踉嵩月不同,但其实也是个毫不逊色的美少女。



尽管她的身体颜色略淡又有点透明,但从远处看跟普通人也大致没两样。操绪那种不安定的存在感,或许还能吸引喜欢悬疑与神秘感的人也说不定。



另外,带着两名美少女同行的我,在明莲寺这些男生眼中看来又如何,我实在不太敢想像。



在那些家伙眼神中强烈的羡慕与愤怒气息笼罩下,我不由得遮起自己的脸。



跟有许多可爱少女的洛高明显不同,明莲寺高中连半点女人味都没有。嵩月与操绪站在这里简直是太显眼了。需求与供给之间想要达成平衡应该是难如登天吧。



操绪是缠身于我的幽灵,本来就经常靠着我的肩膀飘浮。此外在察觉到有许多冲着我来的杀气后,嵩月也为了保护我而将身体凑近。



这种光景一口气引爆厂明莲寺高中男同学的忌妒心,等下搞不好还会掀起暴动哩。在尚未确定佐伯哥得安危之前,我或许该先担心自己的性命。



『嗯……这里很悠闲嘛。』



操绪有点无奈地喃喃表示。哪里悠闲了?我本来很想吐槽,但仔细一想心才听懂操绪想表达的道理。光是两个女生在校内走路就能引起骚动,不是刚好证明这所学校现在平安无事吗?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所刚遭受敌袭的学校。



本来我是抱着会来到杀伐现场的觉悟而来,结果却大出意料。



虽说我也很想赶快找到佐伯哥了事,但却思索不出任何好方法。毕竟我一开始根本设想过,遇到这种平静的校园该怎么採取行动。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听了操绪的提问,我耸耸肩膀。



「只能先去找明莲寺的学生会了。随便抓一个看来没事干的人问吧,请对方带我们去学生会办公室。」



『……等一下,智春这么做跟上次凤岛来洛高不是很像吗……?』



「拜托你别提这个。我早就注意到了……」



我无力地摇摇头。跟那白痴採取相同的模式,不就证明了我的脑袋等级跟他类似吗?这种结果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丢脸。但又找不到其他代替方案。



「那个……既然如此……」



嵩月扯了我的袖子一下。她所指的方向有座类似来宾用的楼梯入口,此外还有几个看来没事的学生在那闲逛。那些人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危险性,假使嵩月主动朝他们开口,他们想必会摇着尾巴抢先带我们去学生会吧。



只不过拜托怕生的嵩月做这种事,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那嵩月……虽然很抱歉,不过还是麻烦你找那边的男生带我们去学生会吧!」



『没有那个必要,夏目学弟!』



嵩月抱在胸前的无尾熊布偶突然抬头看着我说。唔哇————我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惨叫。



嵩月则瞪大眼睛。



「怎、怎么回事?社长,拜托你不要突然动起来好吗?吓死人了。」



我喘着粗气同时提出抗议。



无尾熊布偶却面无表情地任性回了一句『你快点习惯吧』。



科学社社长炫所交给我的这只无尾熊,其真实身分是一只以机关操纵的机械人偶。与第二学生会使用的杀人人偶同属机械人的一种。



不过跟只能实行简单指令的杀人人偶不同,这只无尾熊的五感是与社长完全共通的,也能依循他的意志任意行动。简单地说,就跟他的分身一样。



「这是黑科学研究出的产品,就好像副葬处女的射影体一样,算是一种虚拟感官情报输出入装置。」



社长为我们说明道。该称赞他真不愧能冠上机巧师的名号吗?能做出这种东西应该需要相当高明的技术吧。



「这么一来就算关在社办里,也能出去外面自由行动了。」



他顺便补充道。看来他还是没胆离开安全的社办嘛,搞不好是为了这种私人的理由才设计出这种系统。



总而言之,现在这只无尾熊实质上就等于科学社社长。



我再度认知到,那家伙的确是个非常超脱常理的学长。虽说他身为科学社社长这点,就足以让人放弃他还是正常人的可能性了,不过我万万没想到会夸张到这种地步。话说回来了,这只无尾熊干嘛要做得这么丑哩,就不能设计成比较能看的外型吗?



但结果就算是再难看的布偶,抱在嵩月怀里还是会变得可爱几分,真是不可思议啊!只见无尾熊以附有钩爪的前肢指向对面的杂树林。



『直接沿着那条路走就可以了。学生会办公室就在那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