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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空、海洋与大地(2 / 2)




「只是个无聊的好奇心而已」



「哦」



这个「哦」是什么意思。我仰起身子用余光看着她。那家伙冷冷地打量着我,她的眼神似乎在试探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去做什么了」



明明是我在问她,为什么要如此强势呢。



对自己的厚脸皮有点吃惊。



「没做什么」



「啊—是吗」



我只有声音有气势,所以,就用这种气势来掩饰。



「不会是打工吧?」



那家伙微微张开嘴,却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儿。



「你觉得我会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吗?」



确实如此。她的回答,包括冰冷的声音,都让我的前倾变得畏缩。



「不,其实无所谓」



感觉自己的声音和嘴都变尖了。「是吧」,她简短的嘟囔了一声,就逃跑似的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了我不习惯的花香。



阴沉和闷热还都在,但从缝隙里窥视到的光却中断了。



也就是说,这是最糟糕的状况。



我乱七八糟地躺在被子上,强行让自己伸直身体,感到侧腹有些疼痛。



虽然是我自己这么说的,但什么叫『无聊』啊。



我对这种事感到气愤。



休息日是这样的吗,半张脸被沉闷的东西包围,呆呆地环顾四周。



不用一大早出门的母亲,被抓着脖子叫醒的那家伙的母亲,早上才回家的同学,以及机械地准备早餐的我。



并不大的桌子被四面围了起来。把原先两人一直在用的长桌挤满,展现出它真正的使用方法。『真正的用法』给我的感觉是,很狭窄。



无论是人与人的间隔,还是桌子上摆满的盘子。



我那被称作豪放而且以乐观为生的母亲,明显可以感受到她很享受这种人数增多的状况。



「我想起了高中的学校食堂」



「对吧」,母亲拍了拍旁边那位的肩膀。纤细的女人在这轻微的冲击下摇晃了起来。她放下动着的筷子,「啊—啊—」地点头,细嚼慢咽,每一个动作都拖得很长。



「午休快要结束的时候,我还被人催过呢」



「其实就是快结束了吧」



希望那两个人能这样一直聊下去,虽然有点吵。



「你们不是同一个学校的吗?中午有一起吃饭吗?」



明明希望她俩自己聊就好,她却直接把话题指向了我。



被这么一问,和那家伙对视了一眼,她咀嚼的过程中微微鼓起的脸颊看上去很可爱。我慌忙否定了这一切。



「完全没有」



「嘛」



双方都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两人的视线还捕捉着彼此。



「不是同一个班」



「嗯」



「啊,这样啊,真可惜」



我不知道有什么可惜的。



吃完饭后我正要洗碗,「我来洗吧」那家伙主动说道。她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早上的对话,一双不怎么有热度的眼睛近距离盯着我。「是吗」我把盘子给她,她默默地端到洗碗池。要说帮忙也确实帮了我的忙。



关节不灵活。就像被线牵着手脚,咔吱咔吱地活动着。



「等等」



我正要去洗手间刷牙的时候,母亲突然向我招手。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若无视的话后果会变得很严重,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过去了。我母亲年轻的时候很厉害……好像是这样。说『好像』不是因为不确定,而是她现在依然很厉害,不止是年轻的时候。



生气了就会动手,有时候也会动脚。但与此相反,她的气量很大。可能正是因为气量很大,所以持续积攒,一旦爆发就会很可怕。



「什么」



「和那孩子好好相处吧」



「…………………………………」



「不愿意的话,开心点就好」



不明白有什么区别。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母亲把我的头发抓起来放在指尖上。如同夕阳下瀑布般流淌着的头发,母亲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说道。



「你的头发真漂亮」



「和平时一样啊……」



母亲觉得麻烦的时候,会以夸奖我的头发来结束对话。我的头发是跟母亲既像又不太像的天然色调,有人称赞,有人不屑,有人想与我保持距离,总之受到了各种各样的评价。



「好好相处啊……」



从站在洗脸盆前的我的表情来看,很难说是赞同。



就算要我跟她好好相处,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我一边刷着牙,一边眯起眼睛。



「唔——」



漱完口,用温水洗了好几次脸。



是想反抗母亲的说法,还是想反对不为所动的那家伙。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有不好好相处的理由。



我在走廊里看到那家伙洗完碗回房间去了。那里不止是她的房间,也是我的。今后每一天都要纠结这种心里矛盾也没什么意思。



我和那家伙的房间。就这么认为好了,如果没有其它办法的话。



我大大咧咧地走进房间。以前打开门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注意里面的情况,因为肯定没有人。现在也刻意不去注意,于是稍微加大了脚步声。



我用僵硬的膝盖像是将脚底踩穿似的地走着,径直来到她旁边坐了下来。



通过视线的变化,我感觉到那家伙抬起了头。



但这期间,我始终都是面对前方没有看向她那边。



即使隔着一点距离,我也会对她皮肤的温度产生错觉。近在咫尺的上臂在互相传递着什么一样。那虚幻的体温虽然刺痒,但似乎能稍微缓和一些不舒服的感觉。



「那个」



昨天好像也是这样开头。遇到困难的时候都会这样说吗。



「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买东西」



等了几秒转过头去,那家伙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这样一来她的表情更显稚气。她看起来比我小,所以我对她的抵触也会少一些。



「要去买什么?」



「我是要去超市,买很多,东西太多了,所以,你去帮我拿」



语句像是碎了一样。甚至比划出了两手举起重物的动作,有必要吗。



「可以啊」



那家伙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下来。但是,稍等了片刻。



像画着彩虹一样,她转动眼睛和下巴。



「可以啊」



第一声回答还什么都没想,第二声就像是有了实感。



朝着后天的方向,我点了点头。



那家伙正要站起来,我伸出手掌止住她。



「还有,在这之前」



「嗯?」



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手指间的缝隙一点点扩大,将她的脸映成了小块。



即使彼此没有关联,即使被分成碎块,也能感受到她的艳丽,让我有些不甘心。



「星高空」



我是有多久没跟别人报过名字了。



认识了朋友之后也是不知不觉间就知道了名字。



或许,我已经很久没有明确的告诉过别人了。



「我的名字」



那家伙看着我,点头回应,随后轻轻拍了拍膝盖。



「字是怎么写的」



她拿着纸笔问道。我在想现在不应该是轮到她自报家门的时候么。



「星星在很高的天空」



一边在空中划着汉字一边说明。「这样啊」只见她的嘴微微动了一下。放下没有用到的纸笔之后,那家伙终于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水池海」



「……哦」



「你不问我汉字是怎么写的吗?」



「不,我大概知道……」



是水和池和海吧。只是在附近待着就感觉湿漉漉的。



「像开玩笑一样的名字」



「你也好意思说别人」



彼此都皱着眉头盯着对方,相互盯了一会,最后没坚持住的是我。我看向正面的墙壁,过了一会儿,我察觉到她的视线也从我身上移开了。



「嘛,见面的方式也跟开玩笑似的」



「是啊」



难得意见一致。可能是因为,那家伙……水池海的嘴也很快吧。



「你知道我名字的其他候补吗」



「不知道」



「水池川」



「………………………………」



「还是叫海好一点」



「是哦」



感觉比起川来更有拘束感,因为大海是最后流向的场所。



不是水池川而是海。她自报家门的时候告诉我这些,是因为对方也有表示友好的意思吧。或者说,如果不是就麻烦了。



所以我认为她是在表示友好,从而进入下一步,我不断削减着隔阂。



因为有点在意,所以也问问看。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水池泉」



嘿嘿嘿,彼此表情都保持不变地干笑着。



「品味很高」



「是吗」



声音略显兴奋的水池海站了起来。



「现在就去吗?」



「我是这么想的」



「嗯」



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就出去了。我看着她的背影,重复道。



「水池海,啊」



水池同学。知道了名字之后,意外地觉得听起来很平凡。



或许没必要大惊小怪。



「好」,我用后脑勺推着墙壁,猛地站了起来。



看到两人一起出门的样子,母亲会怎么想呢。



她躺在电视机前,完全没有向我们这边看一眼。



我和水池同学一起,走在和去学校方向完全不同的道路上。与上学不同,不是一前一后而是并排走着。一开始,两人的脚都有些不知所措,但迈开了步子之后,违和感就会减弱。



我不知道人生会发生些什么,我侧眼看着旁边的同学。



在和学校毫无关系的地方遇到的那家伙,面朝前方说道。



「好久没去超市了」



「嘛,高中生可能不怎么会去」



无论是一般的,还是不一般的。



斜着穿过停车场的车辆之间,来到了超市前。看到花店的卡车正在卸货,我不太显眼地朝着水池同学嗅了嗅。



混在外面繁杂的气味中,飘散着的花香几乎消失了。



平时都是一个人逛店,这次和同学走在一起。也有认识我的店员,他们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呢。被问了确实不好回答,就说是亲戚来了吧。



「啊,妈」



我正要拿豆芽,听到水池同学的声音回过头来。看见一个在堆积如山的水果前弯下腰,笑眯眯的纤细女性。水池同学以非常窘迫的表情看着她。隔着相当远的距离,即使近视也能认出来,大概是因为她俩是母女关系吧。



吃完早饭后不知不觉就不见了,怎么说呢……真是个轻飘飘的人。



「原来真的在超市啊」



她母亲的眼睛像小孩子一样闪闪发亮。「嗯——」嘴巴和眼睛眯成一条线的水池同学沉吟着。



「就当作没看见吧」



「啊,嗯」



虽然她本人只是普通地这么说,但她与她母亲回头的动作一致,有些有趣。对着突然笑了起来的我,水池同学微微歪着头。



看着那个行为,啊,我觉得应该注意一点,和平常不一样,价格以外的东西都能吸引眼球,什么都想拿,所以必须注意不要随意浪费。



我把买好的东西分成小份重新装进袋子里,水池同学「哦—」的一声,发出了很廉价的感动。我想等着她对我说「好厉害啊」,不过这次没有。



「这难道不厉害吗?」



「啊?」



直到最后都没有理会水池同学的母亲,走出了超市。



袋子是我拎着的,所以她应该注意到我让她来帮我拿东西只是借口了吧,但即使如此,我也希望你能提一句吧。她本人两手空空,从那靠不住的脖子可以看出她正呆呆地望着道路和景色。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只是和平凡的景色重叠在一起,她的侧脸和头发就显得很有故事感。



难道说美女仅仅只是如此,就能让生活变得有意义,我产生了这样的错觉。水池同学不仅是美女,而且时常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稚嫩可爱,性格以外的部分给人强烈印象。至于性格……态度冷淡,甚至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想和别人搞好关系。看得出来,她对包括她母亲在内的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好感。



可是,水池同学却这样对我说。



「朋友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听着这个不可能从她口中说出的词汇,意识向前倾倒。



嗒——,只觉得自己右脚踩踏地面的声音在头骨中回响。



「因为我没有朋友,所以没什么自信」



「唔,嗯—,朋友……朋友啊。对,嗯,对」



也许是看到我不知所措,水池同学说了更柔和的话语。



「星高同学,看起来是个好人啊」



还是留有些许怀疑,像是在眼前小心翼翼地落下脚步般的评价。



但还是来到了眼前。



「是吗,但也不会不是吧……」



虽然刚才的说法有些奇怪,但我没有精力去顾及那里。回过神来,物理上的距离也缩短了,水池同学靠近我,像是在强烈地确认着我的脸一样。近距离看着她,只见水池同学凶恶的眼神已散去,正以原本端庄的目光平静地看着我。



就像被抓住翅膀的鸟一样,胸口一阵憋闷。



我的心总是能在这家伙身上找到些什么。



或许是还没有意识到正在靠近,水池同学很平静。



「和住在一起的人出去买东西还是第一次,该……怎么说,该怎么说呢……」



不知道该怎样合适的表达,看着水池同学着急的样子,我也稍微思考了一下。



「兴奋?」



「啊,也许是那个」



好像很合适,她一边转着竖起的食指,一边说道。



「多亏了你」



是因为告诉了她心情的真面目,还是在对更广阔的事物表示感谢呢。



「……嗯」



不管怎样,这都足以把我的词汇连根削去了。



……可恶,你这美女。



我很不擅长应对美女吗,我不知道。



不擅长是怎么回事呢,是本能的表现出笨拙了吗?



我也不明白怎样算是擅长应对美女,我不断地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来蒙混过去。



「啊,我来拿东西吧?」



她好像想起了自己的任务,终于提出了提议。



「不,没关系」



不用了,我对她摆了摆手。只见水池同学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真的是好人啊」



因这种事就能成为好人,还真是轻松呢。



只是被这么评价,只是稍微靠近距离说话,眼睛就无法平静下来的我。



能坦率道谢的家伙,不会拒绝做朋友的家伙。



知道她的名字,清楚她的轮廓。



慢慢地也能看到不是消极的一面。



那家伙的存在从墙壁和地板独立出来。



唰唰唰,心情强烈地画着线条。



这就是我和水池海的开始。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也许是因为缩短了距离,还残留着淡淡的味道。



那是一种叫不出具体名字、沁人心脾的花香。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新的一周,我也理所当然地继续和水池母女的生活。这也是今后理所当然的事。



对着从学校回来,在起居室使用吸尘器的水池同学,我犹豫地说。



「水,池,同学」



一本正经地,笨拙地叫道。不是用『你』、『那家伙』之类的称呼,而是水池同学。



被叫的一方也显得微微有些退缩。这种距离感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还是先用吸尘器吸,再用抹布擦……这样会比较好」



隔着袜子感受地板的温度,一边说道。水池同学关掉吸尘器,瞪大了眼睛。



「啊,这样啊」



这种孩子气的表情,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仅仅是这样,就会令我的脸颊放松下来,这是为什么呢。



晚饭还是我俩面对面吃。今天也是一边夸?我「好厉害啊」,一边动着下巴。不管吃什么都没有说过好吃,但我总觉得不好意思问她对于味道的感想。



她说只要能吃到煮好的饭就已经很厉害了。



还是不要太当真比较好。



吃完之后,水池同学会率先收拾餐具。听名字就觉得她适合做与水相关的活。水池海流。还能和其他的什么东西联系在一起呢,我想着这样的事情。



以前碗都要自己来洗。



一个人的时候是无法产生出这种,可以随意浪费的,放松的时间。



原来还可以这样啊,我盯着天花板。也许有点夸张,但我还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和别人一起生活的价值。或许大家都不想一个人生活的原因就在于此。



每天都想过得轻松一点。



完成了各自的任务,之后就是沉浸在安静的时间之中。



即使我先待在房间里,水池同学也毫无抵触地进来,虽然她从一开始就是很平静的随心所欲。自从我承认水池同学的存在之后,也不再感到那么有压力了。



伴随着夜幕降临,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们回来了」



「是呢」



两人似乎都没有想着去迎接,头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今天水池同学没有打开教科书,而是睡意朦胧的发着呆。



我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不时地确认着她的样子。



反应很少的家伙,大概就算敲她一下也不会叫,而且对方的动作也很少。但是,要说不显眼是不可能的,她有着能吸引人眼球的外表。就像是在路上发现了被遗落的精巧工艺品一样,不合时宜,随后动摇,继而兴奋。用来总结的恰当词语,看似很容易找到,却一下子想不出来,很让人着急。



其他人是怎么看待她的……大概是和我一样,在我看来那家伙非常漂亮。



可以指责的地方就只有性格和态度。她就是这样的无懈可击。



现在,我和那家伙并肩而坐,与她交流视线。



稍微,感觉有些落差。



虽然说了这样的话,但对方明显是美女。



其中没有扭曲的东西,也没有强烈的排斥,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又很害怕。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看着水池同学,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几乎快要低着头却又欲罢不能的事。



水池同学,水池同学。



我叫她水池同学,总觉得有点不舒服。摇晃着肩膀感到恶心。明明是同学之间很自然的称呼,但因为是例外的关系所以感觉距离感和认知上有偏差。我困惑于这种不协调感,怎么说呢……自己确实能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和其他朋友那样聊得很起劲,我只是和水池同学待在一起。



这么说来交换电话号码什么的……不过,也没什么好联系的吧。但要一起生活的话,问一下也没什么坏处。只是问个号码而已。



「水池同学,那个……」



「啊」



刚拿起电话,对方的电话就响了。她用凶恶的目光睨视着电话。但在看了一眼映出的画面之后,她的表情突然缓和了下来。



我拿着电话僵住了,水池同学歪着头问道。



「你在干什么?」



「啊,嗯,我是说,电话要响了……」



我吓了一跳,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好厉害啊,头上插着天线吗?」



「不,没什么……」



「我也想要」



……有必要吗?



水池同学像上次那样,拿着化妆品走向洗手间,这次好像也是要出去。是被叫出去了吗,被谁,左思右想,都只能想到令人讨厌的画面,心情非常不快。希望不是那样,但却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我把手里的电话轻轻放在被子上。



抓着大拇脚趾,弓着背,不停地前后摇晃。



「今天大概也要出去住一晚」



「啊,嗯……」



水池同学和上次一样,把教科书和笔记用具塞进书包。这是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



打扮好的水池同学,今晚也要去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回来了,哎呀,你要出去吗?」



「嗯」



「小心车啊」



「我出门了」



我听见水池同学在房间外面和她母亲说话。她母亲也不阻止她吗。



该说是奔放呢,还是放荡。放荡用在这里意思对吗?



我的心情像是笼罩了一层雾,盘腿而坐,不断抖着双腿,这时水池同学回来了。「啊—」,我的视线和声音都向旁边逃开。



「我走了」



「嗯」



在我不知所措没来得及好好回答的时候,她就已经消失了。



「呃,那个,一路,顺风?」



舌头很混乱,就像走在凸凹不平的路上。



她要是没听见反倒更好。



这种情况该如何回复才好呢。为了引导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稍微花了点时间。



「路上小心」



脖子以上仿佛是别人的,传入耳朵的声音像是其他人发出的。



是不是练习一下比较好呢,我在想这种毫无益处的事。



反正只是个马上就会消失,不是很熟的同居人。



……真的会这样吗?



暂且不论这个。



她还会特意和我打招呼道别,什么嘛,我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不是吗。



「不是吗」



要不是说得像事不关己似的,会让我害羞到在地上滚来滚去。



维持住快要倾倒的身体,构筑起坐姿,吐露着心声。



「她去哪里了,还是问问比较好吧……」



不,我以前问过,虽然被她拒绝了。



这次是真的稍微有点在意了。晚上外出,在外过夜,筹集生活费。不稳定的东西不是若隐若现,而是呼之欲出,没有不可疑的地方。我只能联想到那种事情。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很糟糕了。令人不愉快的想象很糟糕,不健全的事情也很糟糕。因为是不能公开的事,一旦暴露了就很糟糕,所以要偷偷摸摸地做。我担心水池同学的『糟糕』,也会给一起生活的我们带来麻烦。比起本人我对这方面更感不安。



如果突然来了一个可怕的人,就不能只以讨厌了事了吧。



唯一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要带上教科书。实在无法和这种事联系在一起。以我毫无经验的想象力,是无法将怪异和教科书组合起来形成全新神秘故事的。平时使用的教科书里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听过课的我也很清楚。所以教科书虽然重要,但多半不重要。



「不明白呀」



声音和郁郁不快的心情凝结在身体斜下方。明明感觉有哪里很痒,但怎么挠都无法消解,这种焦躁的感觉,是以水池同学的哪一部分为素材而产生的呢。



我现在知道的部分只有她的名字,和那份秀丽。



只要映入眼帘,就会留下强烈的印象。



一个人在房间里,却总觉得喘不过气来。



「水池,海」



倾斜着身体,不知不觉说出了那个名字。



碍事的人,轻飘飘的东西,都变成了水池海。



大大的浴缸、上等的护发素、触感舒适的睡衣。



不用睡地板而是躺在松软的床上,伸直了腿沉醉于其中,感觉仿佛是别人身体般的违和感。倦怠感连同足底带着的热量,意识在原地徘徊。



适度的困倦,以及适度的疲劳感。



我的意识涣散到几乎要睡着了,这里是允许我这么做的空间。



从车站坐了一会电车,到了另一片天地。



我不知道平时的环境与世界是否真的和这里有联系。



像是在肯定着这种不确定的我,她的重量,在我的脚上华丽地蠢动着。



只披着一件睡衣在身上,用我伸长的腿当枕头的女人,翻了个身。她那火光照映般的,气色极好的肌肤,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散发着光泽,将我的视线牢牢吸引住。与直接碰触相比又有另一种紧张感。伴随着弥漫的花香,喉咙仿佛被挠了一样。被想要追求某种东西的意识所动摇,持续下去会变得头疼。



也就是说,如果要说些什么的话就是……肌肤,很漂亮。



还想再摸。



仅此而已。



地生姐是一个能将别人的意识完全涂抹掉的美女。



是买我的女人。



是追求我身体的女人。



是给我带来食粮的存在。



是将我……我挠了挠脸颊。



虽然她说自己的名字是路中地生,但如果是真名就太奇怪了。或者说,我觉得这是个假名字。



既然在做这种事,就应该有想隐瞒的事情。



「……地生姐」



「嗯?」



「能不能不要戳我的乳头了?」



我抓住了正枕着人家膝盖玩着羞耻游戏的地生姐的手腕。修长的手指穿过衣服窥探着人家的胸口。我不是叫你住手了吗。



地生姐一举一动都会散发出香气。我觉得是花的香气,但不知是何种类。



「什么都不做的话,小海马上就会睡着了」



「所以说不是什么都可以做」



其实是可以做的,但为了保持立场我这么说道。



「我心中的规则是连续碰到乳头五次就算赢了」



004



那种东西从这个世界消失吧。



「不赢也没有关系」



本想斥责她的手却被她抓住了,地生姐站起身来,压在我身上。我被她按倒,呼吸被她的嘴唇夺走。她的动作非常娴熟,让人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眼睛和嘴都无处可逃,只能面对眼前炽热的现实。



最后,地生姐舔着我的下唇,她的脸离开了我。两人半枕半躺,近距离四目相对。不管是做什么事的时候,还是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在这个人面前都会涌起羞耻感。虽然不想承认,但应该是有意识这样的吧。



「……还想要吗?」



「没有没有,就这样就好」



地生姐温和地笑着,她的头发轻抚我的脸颊,感觉痒痒的。



「这样就是最好的」



「……是吗?」



「嗯,我感觉到假装平静的小海体温不断上升,就像是直接触碰到了你的心」



她高兴地抓起我的手。



听到『触碰到心』之类的话,我慌忙想甩开她,却发现她的手指紧紧地缠绕着我。



「不放开你」



地生姐的指尖用力,她的手指侧面也很热。



我体会着她那种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的温度。



我在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遇到这个人,像这样被叫出来…………然后得到满足。



我只告诉过地生姐我是高中生,还有我的名字。



因为穿着校服见过面,所以可能会暴露我的高中在哪里。



还有,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会感觉因为羞愧……而无法活下去。因为这不是主动告诉别人的,而是被暴露的。一想起这些就真的想死,所以每天拼命装作没看见。现在再回头看,只会想到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会去做这种事。不过地生姐也没有强迫我做我讨厌的事情,所以当时的我也就接受了吧。



大概是被热浪冲昏了头脑吧。



「如果厌倦了,可以教我学习吗」



「好的」



被地生姐叫出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像这样无聊的聊天,学习。



来酒店时,带的都是教科书,感觉多少有点辛苦。



地生姐很聪明,至少教高中生学习不会很困难,有一定的知识储备。而且一点也没有生疏的迹象,看来她才从高中毕业不久。地生姐除了名字之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只能这样推测。



总之,外表给人的印象是二十岁左右。



之前我问过她,她用『差不多吧』将我蒙混过去。好像什么都不想被窥视。



明明是这样的人,却把平常不可能让人看到的东西全都给我看。



乱七八糟的。但是没有破绽,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构筑吗。



「喂,怎么了?」



「诶?」



「你一直呆呆地盯着我」



「这样不行吗」



矛盾的是,我现在希望能与地生姐相遇。



我犹豫要不要说,但还是移开视线,把早就想好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遇到了好人」



这不是讽刺,一定是非常幸运才能遇到这样的人。



至少,目前是这样。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是个用金钱收买女高中生的坏人」



地生姐一边撩起耳旁的头发,一边温和的否定道。



「这倒是没错」



真正正经的人,是不会用金钱收买别人的,这点我很清楚,但是。



这个人救了我。



爬起来坐在床边,身体沉了下去,和坐在硬硬的地板上的感觉完全不同。就算已经在床上滚过好多次坐过好多次,还是不习惯被埋起来的感觉。



感受到了背后地生姐的动作,她从后面靠近然后抱住了我。虽然我已经习惯了,但一瞬间,就像毫无防备的脑袋被敲了一下一样,意识向前倾倒。



「一贴上来,小海的肩膀和手臂就会僵硬起来,真好呢」



「真好,是指什么」



「很可爱」



抱的更紧了。



这样被地生姐抱着,即使什么都不做,心跳也会加快。



地生姐是个好人,是美女,有花香,聪明,温柔,会照顾人,和她在一起能静下心来,胸大,是美女。抱歉说谎了,可能是因为心里冷静不下来。



不,冷静还是可以冷静下来的……该怎么说……胸口附近的血像是沸腾一样的热。



我能感觉到通过血管的那股浓郁、黏稠的流动。



那份热量一边煽动着不安,一边流淌到身体的各个角落,留下了惬意。



指尖像是留有余韵一样麻痹,但不可思议地……并不感到讨厌。



「小海最近有没有什么除了金钱以外的困难?」



地生姐把下巴搭在我的肩上,问道。



我想说,是你,就是你。



接着,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母亲和在狭小房间里的同住人。



「……不,没什么」



我说了谎,其实没有困难的时候很少。



「那就好,如果有的话就说说看。我可能只是不负责任地听你说话,但我想只要有可以倾诉的对象也会有所不同吧」



「……好」



啊,大概,我能感觉到她是这样关心我的。



因为没有其他人关心过我,所以就像久旱逢甘霖一样有效。



「实在不行的话,我来养你」



「那可真是……很有吸引力呢」



如果把一切都抛在脑后,明天、后天都在这张柔软干净的床上醒来。



持续三天的话,我大概就无法自拔了吧。



「地生姐是喜欢女高中生的吧」



「嗯」



最初她就是这么说的,现在也一样。



「只会买女高中生吧」



「现在我所中意的孩子只有你一个」



我握起拳头,按住她往上蹭的肩膀。



不要为这种事情而感到高兴,我提醒自己。



「也就是说……你不会照顾我的家人吧」



我是指我母亲,但不知为何绕了弯。



「是啊,只有女高中生」



「那,不行呢」



稍微挺直了背,我坐直身子,感觉后背离地生姐更近了。



味道也越来越浓,就像自己扎进了花束里一样。



「我不喜欢我的家人,但也没想过抛弃她」



我想,我母亲大概也是同样的心情。怎么说呢,毕竟我和她一直在一起。



如果分开的话,彼此都会变成一个人。



「小海的这种地方,可真让人受不了」



地生姐雪白的手指,遮住了我的左眼和脖子。



「好想让你抛下一切,沉迷于我啊」



轻抚着肩膀的叹息,让我耳朵的内侧像冻结了一样冰冷。



从脖子缓缓上升的手指,遮住了我剩下的右眼。



被白皙如洗的手指遮住,眼前一片漆黑。



「我希望小海一直以来珍惜的东西,常识,动机,底线,根基,价值观都变得无关紧要,即使全部被践踏也要追求我」



如同小孩子索要糖果一样,像棉花糖一样膨胀的梦想侵蚀着我。



黑暗中,雨声像被卷入风暴般哗啦哗啦地打在耳边。



「……地生姐」



「怎么了,你觉得我是个坏女人吗?」



她用柔软的身体压着我,看着我的脸。她的手还在温柔的按住我的眼睛,所以我看不见她的表情。我明明想保持警戒心地站起来,但我却顺从于能让我舒服的一切。地生姐给予我的东西,实在是太令我动摇。不,胸部柔软之类的占了一半。



「如果被认为是好人的话,我的心里会很难过」



「……会为这种事情而难过,我想你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吧」



是真心难过哦,我补充了一句。



因为,毕竟她是坏女人。



地生姐刚才说过的话已经达成一半了,所以她在满不在乎地对我笑。



「啊,差不多该学习了」



「好」



地生姐一边这么说,一边温柔地蒙上我的眼睛,嘴唇重叠在一起。



不管多少次,胸口都像被撞飞了一样感到相形见绌,很不习惯。



呼吸困难。



感受到了地生姐的一切。



地生姐是个好人,是美女,有花香,聪明,温柔,会照顾人,和她在一起能静下心来,胸大,是美女,是个爱好包养女高中生的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