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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2 / 2)


  她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声道:“九极门,唐萤。”

  “任春,”少女也干净利落报上自己的姓名,只是后一句有些迟疑道:“黑水泽。”

  唐萤一愣。九极门是正道翘楚,做为齐下子弟自然对正派宗门如数家珍,对魔修邪宗恨之入骨,两者都是必需倒背如流、铭记在心。

  南芦的邪术世家家主,那位合修期大能,记得是叫任时生吧。

  任春也不掩饰,直接撸起右手衣袖。少女纤细的皓腕上一圈双头蛇银环栩栩如生,那蛇头上镶着红玛瑙,蛇身上则系满了指头大小般的精致银铃铛,样式奇丽诡异,明显不是正教的东西。

  “这叫九转七魂铃,是用黑蛟骨漆银制成,可以扰乱阴气,让鬼暂时无法聚魂,是我爹年轻时用的法宝,方才我就是用这个救你一命。”

  在她几番动作折腾下,那铃铛却静得出奇,似是被抽去声音,想来是某种具有灵性的护身法宝。

  唐萤立刻明白为什么此女初入此地却能平安无事。

  且不说邪修本就亲近这里的阴寒灵气,邪术同出一脉,南芦做为邪术大宗之地,便是以驭鬼、养蛊、炼尸三者出名。

  其实她不知道,苏合鬼姑大多只捉正道人修,有部份原因就是怕被同道之人看穿,破解邪术,任春可以说是误打误撞闯了进来。她虽然修为不高,但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一眼就看穿其中玄妙,几番险象环生。

  【九转七魂铃是好东西,你先别嫌弃她,暂且和她合作。】老树皮在她耳边叮咛。

  见唐萤一脸恍然大悟,却没有像其他修士一样,对自己露出厌恶和鄙视之色,任春不禁稍稍放心。

  她上头有七个哥哥,又是任时生唯一的嫡幼女,自小在黑水泽就是娇生惯养,前呼后拥,初次离开南芦闯荡,一身奇门异术也不懂遮掩,一路上可说是吃尽苦头,好几次清白性命都差点不保。

  唐萤是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

  其实唐萤虽厌恶邪术,但她极少离开龙脊山,到底没有真正见过邪修。眼前的任春生得好手好脚,眼耳口鼻没一个长少,就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的少女,唐萤实在难把她和那些口耳相传生得七头六臂的邪魔混在一同看。

  惨遭人鬼蹉跎,却还能维持着大小姐的姿态,她只觉得此女心态颇为强大,竟生出几分气味相投的好感。

  两个少女修为不高,又年纪轻轻,对正邪分界没有过于执着。眼下二人身处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双方皆是妙龄少女,又曾互相救助,彼此都顿生亲近之意。

  “你有灵珠吗?”

  任春一听,便献宝似掏出七八颗澄亮的碧珠,二人便低身商议计划。

  第八章 百鬼蛊(六)

  说来那红衣女鬼被那九转七魂铃晕得七荤八素,废了些功夫才再度聚魂。她吃了不知多少修士,第一次被人类反击,就像被每天吃的面饼狠狠甩了一巴掌,备感屈辱。

  女鬼气得头都歪了,尖啸向苏合鬼姑告状。

  九转七魂铃是上好邪器,它一被运转,苏合鬼姑就感觉到鬼蛊内异常的骚动,很快放出神识,循线找到任春等人。

  “南芦的女邪修?这不好办,万一被那女修看穿此蛊,她们结盟破阵,那可万万不行。”

  苏合鬼姑难得没有惩处那丢鬼现眼的女鬼,而是大发慈悲赐她数颗灵珠,补足阴气,并提点她道:

  “立刻杀了那两个女修,一个不过炼气,另一个筑基不久,是勉强靠嫡亲之血发动那件法宝,不过也只能启动一次,眼下那二人没有丝毫反击之力。快去,若失败了,便自己散魂吧。”

  那红衣女鬼得了灵珠滋润,就像打了鸡血似,瞬间怨气冲天,飘荡的裙袍化为血海暴涌,一下就湮没方圆百里。

  “嘿!”

  彷佛听到了女鬼的怨气,任春突然出现在她前方,大方露出手腕上的银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红衣女鬼早得了鬼姑的提点,知晓这是声东击西法,不由得裂嘴一笑,近乎掉下整个下巴,本来胸有成竹的任春瞬间不寒而栗。

  女鬼飘忽的身影瞬间一分为二,一个守住神龛,另一个飞快朝任春飞去。

  任春见她如一团鲜红的鬼火,势如破竹朝自己血盆大口飞来,倒也不慌不忙,就地一蹲,只听喀滋几声,少女的身骨顿时缩成七、八岁孩童的身形,迅速往一旁早就看查好的狗洞钻去。

  那女鬼见她身法诡异,心下觉得不妙,赶忙回头,就见自己的分灵空张着嘴,双目混浊,呜呜阿阿地原地旋转似,找不到方向。

  唐萤丢掉那枚凤鸾金背镜,虽然有些可惜,但只剩一台神龛,女鬼必定死守,弃车保帅是唯一破法。

  随着最后一个神龛发出光芒,红潮瞬间散去,女鬼的身形极速消散,最后化为一丝艳火,彻底没了踪影。

  任春从狗洞爬出来,伸一个懒腰,瞬间恢复身形。她微微喘了几口气。脑海里还残留那鲜红的鬼火,心有余悸地拍拍胸道:“这百鬼蛊里的鬼还真是凶。”

  虽然她和唐萤保证能引开女鬼,但这个家传的玉童经她也只是炼到第三层,难不保一个筋骨错乱被女鬼逮个正着。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唐萤,暗自庆幸对方动作够快、思路清楚,最重要的是没耍花招,竟是真心要和自己合作。

  “什么是百鬼蛊?”

  唐萤心念一动。老树皮说话含糊不清,多有隐瞒。眼前这个女邪修虽说筑基修为,但年纪轻,方才又与自己齐心协力了一番,应当好套话些。

  任春对唐萤放下不少戒心,见她性子纯善,又傻乎乎什么都不懂,便大方和她解释家传的厌胜之术。

  苏合鬼姑想先杀任春不是没有道理,任春几场下来早就看穿她的邪术,正好是她童年玩过的小鬼蛊的进阶版。不过任家的鬼蛊养的是弱鬼,用小蛇小虫等低等生灵来喂食,而苏合鬼姑养的是凶鬼,喂的是活生生的人修,已然是一个巨型蛊阵。

  唐萤虽不了解这些邪术,却很快捕捉住关键:“你说每家养的鬼蛊都不同?”

  “是阿,蛊术是代代家传,像我们任家养着小鬼蛊玩、另外还有姚氏的玉女蛊、杨家的桃花蛊……”

  任春说着说着,突然明白唐萤话中的深意,不禁眼睛一亮:“你想知道鬼姑的真名?”

  鬼没有肉身和来世的拘束,是在天地来去自如的怨气化身。若要收鬼,就必须知道鬼的真名,才能以名为形,封印鬼的行动。哪怕蘇合鬼姑是世间罕见的鬼修,到底还是没有形体的鬼,自然也受真名拘束的法则。

  但苏合鬼姑乃幻丹期鬼修,几乎等同于金丹期人修,所以任春没想到唐萤如此胆大包天,竟真动了收鬼的主意。

  “你认得出是哪家蛊吗?”唐萤也不是想螳臂挡车,只是眼下的状况,仅存的生机细如蜘蛛丝线,但只要有希望,自然没有不紧握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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