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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节(1 / 2)





  “我,我——”林抒结巴了一下,小声道,“哥哥病成那样……”

  “这个逆子!”林老爷拔腿就往外走。他还当儿子是因为落榜才一直郁郁,时不时就要病一场,原来竟是为了个女人!

  林太太一把拉住他:“老爷要做什么!”林老爷打儿子可是真动板子的,这般盛怒之下,林捷怕是要大吃苦头。

  “老爷这是做什么呢?就这么一个儿子,难道真要打死他不成?”林太太说着就抹起了眼泪,“就为这点事——”

  “这点事?”林老爷用力甩开她的手,把林太太甩得险些站立不稳,“你知不知道,如今有御史上奏折了弹劾阮姐儿逾制,竟敢以妃嫔之身,在外为朝臣子女赐婚。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林太太惊得脸都变了色:“什么?御史?关,关御史什么事?”就这么点小事儿,两家结个亲罢了,御史为什么要弹劾?

  “你这愚妇!”林老爷气得都想打人了,“你给阮姐儿招了大麻烦!赐婚,那是只有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才能做的事儿!”

  林太太到这会儿才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可,可我就是吓唬一下苏家,再说,也没有旨意啊,他们哪有证据……”

  “这就足够有心人生事了!”林老爷气得头昏目眩,扶着桌子才站稳了,“御史言官,风闻奏事,哪怕没有旨意他们也能弹劾!此事一出,纵然日后查无实据,也足够有人大做文章了!”

  “谁,谁做文章?”林太太犹自有些不敢相信,“谁要拿着这事儿做文章哪?查无实据的事儿,又能做什么文章?”

  “做什么文章!”林老爷咆哮起来,“这对比目佩是真的吧?阮姐儿如何说得清楚?轻则被降位份,重则打入冷宫都是有的!你,你简直是愚不可及!我林家,容不下你这样自作主张无法无天的愚妇!”

  林太太是预想过此事若是被揭破,丈夫必定会发怒,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可万没想到这事儿竟牵扯到了御史,还弹劾到了朝堂上,而丈夫一开口,竟然就是要将她赶出林家了!

  “父亲!”林捷原在房中读书,听丫鬟跑去说父亲在房中对母亲大发雷霆,连忙赶了来,才一进门就听见父亲最后这句话,顿时急了,“母亲到底做错了什么,父亲怎不念母亲操持家事辛苦——”

  他尚未说完,林老爷一步上前,抬手就给了儿子一记耳光。他刚才就想打人了,只是妻子多年同甘共苦,委实打不下去,此时这一腔愤怒就都发泄到了林捷身上:“都是你这逆子,自甘堕落,为个女子要生要死,逼勒得你母亲做下这样的糊涂事!”

  他这一巴掌是怒中出手,半点不留力气,虽说只是个读书人,却也到底是个成年男子,林捷被这一记耳光打得头昏目眩,直摔到桌子上去。

  林太太大哭着扑过来,从背后抱住丈夫的腿:“捷儿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儿都是我干的,你要打就打我吧!我往宫里给阮姐儿送了信,求她做这个媒,可她连回音都没有,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拿那对比目佩去了苏家……”

  林捷确实不知道林太太做了什么,此刻听了林太太的话,简直惊愕得无以复加:“母亲说什么呢?难道苏家——”苏家竟不是情愿把女儿嫁给他的吗?他还以为苏家终于看到他的诚心,他与苏盈有情人终成眷属,他还想着一定要刻苦读书,后年春闱必要高中,才能让苏盈扬眉吐气……

  林老爷冷笑道:“你不知道?苏家那样的势利人家,你春闱失利,他家如何肯许嫁女儿?都是你这好母亲,拿了你表妹送给你妹妹做嫁妆的比目佩,跑去苏家大放厥词。如今好了,这事儿已被御史奏到了朝堂之上!”

  他说着又愤怒起来:“阮姐儿如今有孕,宫里不知多少人紧紧盯着,想找她的麻烦。这下好了,她的亲舅母,送了别人现成的一个把柄!”

  林太太哭道:“我真没想到会被御史弹劾啊……”

  林老爷咬牙道:“你没想到,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你竟敢如此大胆!给我拿纸笔来!”

  林太太想过若是丈夫因她自作主张而发怒,她就去庵堂里住个半年,可却没想到会闹得如此之大,丈夫要写休书了。她颓然坐倒在地上,掩面哭道:“我真的不知啊……我,老爷你也上奏折,跟皇上说呀,这都是讹传……”

  林老爷面上神色似哭似笑:“上奏折——我哪里有这资格……”真以为谁写的东西都能递到皇帝眼前去?就他这样的芝麻小官儿,也就每次大朝会才能敬陪末座,平日里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把奏折送到皇帝眼前了。而且这件事既然被挑起来,哪里是他们否认就能平息的?

  林抒也吓慌了,忙道:“父亲,这事儿,这事儿是能查清的吧?”

  “如何查清?”林老爷怒瞪女儿,“东西确是宫里赏下来的,还如何说得清楚?”

  林抒扑通就跪下了:“父亲,母亲纵然有错,也是因为一片爱子之心。父亲,母亲这些年辛辛苦苦为家里操持,父亲就忍心为了这件事,休弃母亲吗?若是母亲被休弃,又能去哪里呢?父亲也知道的,舅母素来跟母亲不睦,若是母亲被休弃回去,舅母必定不能容的……”

  林捷此时才反应过来,本能地也跟着跪下了:“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父亲若要责罚,罚儿子就是。”

  林太太左手搂着女儿,右手拉着儿子,放声大哭。林老爷被他们哭得太阳穴嘣嘣乱跳,张张嘴刚想说话,只觉眼前一黑,就一头栽了下去……

  正如林老爷所想,此事既被挑起来,就不是谁能轻易否认的了。

  宁寿宫内,苏阮跪在正殿坚硬的青砖地上,只觉得冷汗慢慢地顺着鬓边流下来,流进眼睛里,螫得眼睛生疼。

  袁太后高踞座上,冷冷地道:“皇后,你是六宫之主,本该替皇帝管好这后宫才是。如今,苏氏只因有了身孕就肆意妄为,居然把手伸到宫外朝臣家中,这后宫,你究竟是怎么管的!”

  梅皇后站起来垂手听训,连带着满殿妃嫔都赶紧起身肃立。直等太后说完了,梅皇后才温声道:“母后训斥得是,的确是这些日子我懈怠了。既然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要一查到底,而后按律处置的。”

  袁太后往后一靠:“如今御史的奏折都递到皇帝那儿了,朝堂上都知道了,你既说要处置,那就处置给我瞧瞧。”

  梅皇后应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苏阮:“苏氏,你怎么说?”

  苏阮挪动了一下已经有些僵麻的双膝,忍着传来的刺痛道:“回娘娘的话,妾是曾赏过一对比目佩给林家,是当年妾刚入宫时,娘娘赏赐下来的东西。妾思入宫之后怕再难见家人,就往娘家与舅家各送了些东西,也是同沐天恩之意。此物乃是两年前中秋节所赏,彼时妾的妹妹才十三岁,两家尚无议亲之事。之后两年,妾再未往宫外送过一丝一缕,一纸一信,所谓赐婚之事,妾实在不知。何况妾虽无知,也知道赐婚之事若非圣旨,必是懿旨,妾身份低微,如何能有此物呢?”圣旨懿旨都要用专门的纸来书写,这种纸没有资格的人根本接触不到。

  她一边说,一边只觉得腹内一阵阵地疼痛起来,额上的冷汗渗得更多。

  清商跪在她身后,一口牙都快咬碎了。林太太当初送进来的那封信里就诓骗苏阮,说什么亲事已定好,只求苏阮赏几件宫里的东西,入在聘礼里也体面。

  因有许碧早先托人带进来的口信,苏阮看完信就把它烧了,连句回话也没有。但她虽不提,清商伺候她这些年,如何看不出来苏阮对林太太的谎言欺骗其实有些伤心?可万没想到,林太太诓骗不着,竟敢打着苏阮的旗号就径直行事了。如今被弹劾上来,倒连累了苏阮。

  梅皇后轻轻点了点头:“你说得倒也不错。宫门上已经查过,那比目佩确是你刚进宫那年赏下去的,想来不该是为了今年苏林两家议亲之事。”

  袁太后嗤笑道:“可年前,林家却送了封信进来,提过这桩亲事。”

  苏阮低头道:“是提过,可妾并未回应什么。”

  “谁能证明你没回应?”袁太后淡淡地道,“你确是不可能写什么赐婚诏书,也未曾往外送出什么书信,可谁知道此事是不是你在背后主使,令林家拿着你赏的旧物去苏家骗婚呢?”

  清商忍不住道:“太后娘娘明鉴,苏家是苏美人的娘家,诓骗自己娘家有何好处呢?”

  “几时轮到你这贱婢说话了?”袁太后双眉一立,“拖下去给我打!”

  “娘娘息怒——”苏阮忍着肚子里一阵紧似一阵的绞痛,死死拉住清商。太后没说打多少,说不定这拉下去,清商就被打死了。

  太后淡淡道:“苏美人,听说你入宫之前就与家中不睦,尤其是你的继母,对你似乎也并不亲近。压着母家成全舅家,岂不正是最好的报复吗?”

  “妾——”苏阮才说了一个字,就忍不住弯下腰去抱住了肚子。

  清商一手还被上来的内侍拉着,见状不由得尖叫一声:“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动了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