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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节(1 / 2)





  他知道,哪怕他当真如此做了,也无法自根本上阻断她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他身边。相反,他只会将?她越推越远,将?他们之间那层朦胧透明的隔阂越砌越高?,以至于?此生都难以奢求自她口中得到他真正渴求的实情与真相。

  直至此刻,他才恍然明白,他想要的,比起想象中还要多得多。因?此,他等得起。

  既然她的灵魂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莫名脱离肉/身进入南门?星所建立的幻境,并且有能力在他不知情之时无声无息地回到身体?之中,在日夜交替的微妙间隙之中巧妙地来回逸散,竟在这几日里未曾显出半点破绽。

  那么只要将?她的肉身妥帖地照顾好,她不出多久便?会自己回到他身边。

  至于?她与南门?星……

  柏己缓缓垂眸,掩下眸底一片翻涌的沉郁暗芒。

  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都会让她一件一件地在他身上展示给?他看。

  *

  温萝敏锐地察觉到,南门?星归来后不仅并未负伤,反而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几分难以自抑的几乎称得上得意的喜色。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在她的想象之中,但凡南门?星与柏己对线,那么她的身份暴露便?成了不可避免的结局。

  一旦得知他心下所爱之人,竟是早年与柏己曾上演过一场如今已鲜有人知的旷世之恋的公羽若,以南门?星的性子,发觉自己竟爱上昔日大哥的女?人兼将?他一剑战败的对手,一个控制不住赐她一份新鲜出炉的盒饭都并非不可思议之事。

  却没想到,他面上不仅并无愠色,那双寒凉黑寂的眸中,反倒若有似无地流转着淡淡的星芒般璀璨的光亮。

  愣神间,南门?星已三?两步轻巧地欺近她身侧,行走间掀起的微弱气流裹挟着一阵幻境外拂过的清冷。他开?口的语气却不似周身气息那般清寒,带着浓郁如糖霜的甜腻,状似无意地开?启话题:“阿芊,关于?柏己,你有什么想法?”

  顿了顿,他微微眯了眯眼,再自然不过地扬唇,“什么都可以。”

  随着南门?星的试探,温萝脑中灵光一闪,层层叠叠缭绕的疑云霎时被一片耀目的光芒蒸腾驱散,点燃她因?近日疲累而略显迟缓的心绪。

  虽说?柏己已清除地知晓她有着灵魂离体?的“特殊技能”,可在南门?星看来,哪怕姜芊当真与公羽若共用了同一簇苍冥邺火,也完全可以被理解成公羽若的转世。甚至,这才是寻常人甫一听闻这种巧合之后,顺理成章反应到的第?一个念头和解释。

  或许,在南门?星眼中,“姜芊是公羽若的转世”这一事实,于?他而言不仅并非什么难以接受的、痛苦不堪的折磨,反倒是能够极大地取悦他的蜜糖。

  ——那个令柏己神魂颠倒、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深爱之人,此刻满心满意爱着的人,却是他。

  这种难以言明的愉悦在南门?星与柏己二人之间繁杂的纠葛之中无声地缠绕,不断地汲取着养分与生机,直至长成遮天蔽日的参天模样。

  不过,柏己竟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倒是令她多少生出几分愕然。但不论如何?,至少今日她原本险些放弃的难关,便?可以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顺滑方式安然无恙地度过。

  ——不论南门?星如何?多疑如何?试探,她在他面前?只要装傻即可。

  思及此,温萝抬眸,似是对“柏己”这两字提不起半点兴趣,以至于?在一片汹涌的担忧之下竟硬生生忽略了他没头没尾的问话,假意关切地自顾自忧心道:“阿星,你没受伤吧?”

  南门?星并未开?口,唇畔却不自觉上扬,微凉的指尖轻轻拢住她的。

  当年那个悲悯地垂眸睨着他的,高?不可攀的孤高?仙子,竟在兜兜转转与纷扰无常之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边,连带着将?那一份炽烈深刻的爱意一同,尽数浇灌在他龟裂干涸了百年的心房。

  她不再是那个令柏己爱而不得的公羽若。她是他一个人的阿芊。

  “我?没事。”

  南门?星低垂眼睫,烛光朦胧了他精致得过分的脸廓,似是再寻常不过的邻家少年郎一般,眸底是能够溺毙她的柔和与难以言明的光亮。

  顿了顿,他倾身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柏己恶名昭著,暴虐残忍,不是什么好人。”

  南门?星微微一笑,“阿芊,日后若是遇见他,你可务必要躲得远些。”

  温萝:……这么光明正大地上眼药真的好么?

  更何?况,他此言几乎是已经将?他心底对于?蔺妤的恶意不加掩饰地言明。他依旧并未放弃将?蔺妤的生魂抹杀,并将?她的身体?占为己有,用作为姜芊重回世间最合适的身份和容器。

  不过,如今的她已有顾光霁和柏己两大保镖坐镇,显然没必要再忧心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

  温萝乖巧点头,主动倾身在他蕴满幽然昙花香气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好,全心全意地信任依赖道:“好。”

  *

  皎月当空,在一片深谙的天幕之上无声地悬垂,和着漫天闪烁的星芒,似是投下一层朦胧的纱幔,悄无声息地笼罩冰封千里的皑皑雪原。

  回到苍冥殿中,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因?先前?妄动修为而变本加厉席卷而来的钻心蚀骨之痛,几乎能够击碎这世上最为坚韧的意志。

  柏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终是支持不住地猛然喷出一大口血。血雾似是一朵于?冰川雪原之中幽然绽开?的血梅,在空气中拖拽出一片迤逦瑰绝的痕迹,如星雨般簌簌坠落。

  那口被他艰难咽下的,不愿让旁人察觉的虚弱,终究在他肆意妄为的行径之下卷土重来,更迅疾、更猛烈地缠绕上他千疮百孔,却又因?着一抹几乎可令日月失色的执念而顽强重塑的身体?。

  罕仕循着动静赶来,望见他一手艰难支撑于?玄铁立柱,一手死死紧扣胸前?衣料,发丝凌乱唇畔染血,面色惨白几乎下一刻便?要离去一般的虚弱模样,心惊肉跳地上前?扶住他,高?声道:“来人!”

  “不必……”

  开?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连带着愈发多的几乎无尽的血液自他线条凌厉的唇畔溢出,柏己难耐地皱眉,艰难道,“她在哪?”

  这个“她”,自然是失去灵魂之后陷入沉眠的蔺妤。

  罕仕只觉得胸口憋了一团郁结之气,不上不下地卡在其中,难受至极。

  柏己不会知道,他此时一反常态的惨白在旁人眼中,是如何?令人揪心的模样。

  一个向来强势得似是永不会被击垮的男人,此刻却长眉轻皱,呼吸凌乱,面如金纸,形状优美的薄唇旁拖拽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痕,这份从不显露的羸弱在沉默的隐忍之中难以掩饰地爆发,无言中昭示着他此刻前?所未有的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