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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节(1 / 2)





  回应他的,是下一秒便杀至身前的剑光。

  及微剑身之上光芒绚目,隐约包裹着一抹令铭渊极为熟稔的可怖气息。

  典夏的剑,是这世间最为强横的剑术。并?不过分锋芒,也?绝不会花俏到喧宾夺主?,然?而其中蕴含的力量,却是后世无论何人都?无法?企及的顶峰。

  就连他也?一样,千年未曾臻至她当年陨落前的境界。

  剑道之主?自天地?间顿悟的剑意,蕴含着不输于?自然?道法?的可怖力量。

  铭渊眸光渐渐沉了下去?,眸底细碎的微光在某些角度似是坠入虚无的死海,再也?透不出一丝光亮来,无端显出几?分阴沉可怖。

  典夏两个字,简直似是他心头挥之不去?、萦绕近万年的梦魇。

  曾经的他不过是凡间界大户人家马夫之子,身畔富贵公子时常如云结伴而行,面对长辈父兄之时无比乖顺机灵,在他面前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一副模样。

  数九寒天被?嬉笑着戏弄推入冰冷刺骨的湖泊之中为他们寻那莫须有的玉坠之时,他心下便已?了然?。

  权势、地?位、实力。

  这是他此生毕生所求。

  他向来不是个贪心的人,知晓万事万物皆有因果相换,那么他便自愿奉上七情六欲与一切传闻之中存在的美好。

  他与典夏的相遇,在她眼中看来只是阴差阳错的缘分,却不知是他沉淀了数年的处心积虑。

  八岁那年,他被?迫深夜之中独身进入危机四?伏的密林之中替公子寻一朵独一无二的冬葵子以?赠佳人,却阴差阳错第一次望见那个女人自天边飞掠而过的身影。

  月光落在她身上,那细碎的光亮却似是自她飘逸的衣摆与发尾之上顺着空气流淌,一路闯入他心底。

  十八岁那年,他成了她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亲传弟子。

  二十八岁那年,他成了她此生纳入心湖的挚爱。

  后来,他成了令她爱恨交织、亲手取走她一切的死敌。

  她的陨落却并?未将那些残存在他体内的、堪称本能的记忆一并?涤荡冲刷,反而在这一刻察觉到似曾相识的剑意之时,他的灵魂都?下意识跟着震颤不休。

  及微剑风过处,那阵令他周身血液倒流凝滞的力量急速攀升蔓延。

  或许是他小看了这个女人,只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她并?未将典夏留存于?世间的传承用到极致。

  “让本尊来告诉你,”他冷冷勾唇,“她的剑,究竟是如何斩出的。”

  话毕,一道道电光在他身体之上流淌汇聚,当空迅速地?凝集成一把巨剑,裹挟着强横无匹的威压朝着温萝当空斩来。而他则化作?一道雪银流光,瞬息间便闪至温萝身前,腰间从未出鞘过的长剑在这一瞬铿然?拔出,一剑携杂着万钧之力洞穿空气,直向她刺来。

  温萝咬牙飞身疾退,额心印记却骤然?发热,隐约似有星芒闪烁着散入虚空。

  周身气息在这一瞬间愈发沉静地?收敛。然?而剑意却似奔涌的江流般源源不断地?自气海顺着右臂灌入剑身,及微剑光大盛,震颤着嗡鸣,与暴涌而来的攻势狠狠击在一处。

  这一瞬,星陨月坠,前所未有的罡风几?乎撕裂云霄,以?悬江倒海之势轰然?炸裂扩散开来。而那剑风却又在空中化作?上万把飞剑环绕,化作?肉眼几?乎无法?追随的残影凝成一股潺潺流淌的剑河。

  然?而,下一刻,细微的金属碎裂声在这轰鸣巨响之中分明?微不可闻,在她放大的五感之下却格外清晰地?传入耳廓。随着“喀喀”的细响,蛛网般密布的纹路一寸寸沿着及微剑柄向剑身攀爬,不过呼吸之间便彻底包裹,剑尖不甘不愿地?颤了颤,复又在一阵大盛的光华之中应声而碎。

  温萝瞳孔骤缩,胸口血气翻涌,痛楚顺着经脉丝丝缕缕攀爬至心口,登时抑制不住地?呕出一口血来。

  铭渊却似是了然?般抬眸,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之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锋芒毕露,她不喜欢。”

  锋芒毕露。

  温萝能够感受到,这一次本命灵剑损毁,与墨修然?支线中她于?合黎山前崩碎的灼华剑,是截然?不同的状况。

  那一次,灼华为护她周全而被?柏己扇风轻而易举地?击溃;这一次,及微剑却并?非毁在铭渊手中。

  ——它是因承受不住她源源不断的、似是并?无尽头灌入其中的灵力而碎裂。

  团子迟疑道:“难不成是及微剑品级不够,已?经配不上如今飞升后高贵冷艳的你了?”温萝稍默片刻,神色复杂地?摇头:“想必并?非如此。”

  第一次于?剑冢遗迹之中见到典夏的残影之时,她腰间高悬的木剑在光下泛着温润的柔光,和着剑穗之中空灵的笛声,清丽绝尘得没边。

  典夏的剑意无疑比她要强横数倍,然?而木剑的锋芒锐利却远远不及及微剑的万分之一。

  温萝视线缓缓向下,身前男人腰间高悬地?剑鞘在一片狼藉的殿宇之中穿行的日光映衬下,在某些角度闪跃着细碎的光泽,雪亮的金属质感美得动人心魄。

  然?而他掌心长剑的剑身,却泛着似曾相识的原木色泽,古朴沉郁,看起来甚至并?不起眼,却蕴着旁人始料未及的强横力量。

  铭渊从未拔剑,故而,甚至无人得知他那精致的、合该与这世间最为锋利的宝剑相配的剑鞘之中,竟从头至尾都?存放着一柄如此朴实无华的木剑。

  这一瞬,似是有什么在心头如春雨般潺潺流过,将那些丝丝缕缕包裹缠绕着她的负面情绪倏然?浸润化开。

  或许,这便是她即便有着真正属于?典夏的剑意,却依旧不敌铭渊的根本缘由。

  她恐惧与铭渊单独相对,因为她曾亲眼见证过他的强大。故而,她只得下意识地?运转起全身的能量,将自己严丝合缝地?包裹笼罩,仿佛这样便能将她心底狂跳却止不住泄去?的气劲自虚空之中拖拽拉回、再细细密密地?填补。

  然?而,这却与典夏剑意之中真正的道法?彻头彻尾地?相悖。

  在她心下顿悟的这一瞬间,一道剑光自腰间高悬的长恨剑之上冲天而起,几?乎将因两人斗法?而当空凝结的云翳点燃撕裂,锋芒在这一刻于?风中沉默,在无数猛烈的风卷之中归于?沉寂,宛若没入死海一般波澜不兴。

  铭渊的面色猛然?下沉。

  面前女人的气息在这一个呼吸的时间,变得截然?不同。

  及微剑碎片在风中如凋零的花瓣一般散落席卷,随着她烟粉色的袖摆猎猎浮动,长恨剑大盛的剑芒在她收拢的五指间渐次湮灭。

  这是一把极为熟悉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