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27节(1 / 2)





  明明是无波无澜的神色与语调,话落耳边,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委屈感。

  苏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道:“荀月楼,这里不是你的姑射城,你不应该想当然地去做一些事,明白吗?”

  荀月楼看着她,不发一言,神色泠泠。

  苏青一时语滞。

  其实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说的这些人情世故,跟前的男人从来不曾有过思考,也从来不准备去理解深入。

  从第一次遇见荀月楼起,很多东西很多事情都已经是注定的,他们两个人,天差地别。

  她自小生活在市井,已经很习惯地去维护与每个人之间的关系,一件件事都需要去斟酌衡量,时时避免行差踏错。她要的所有东西都需要靠自己的独自努力去获取,她要保护的人也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替他安排好以后的命途。因为她很清楚,很多事情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

  而他,却是姑射城的少主,自小在众多忠心耿耿的手下拥护中长大。他可以纤尘不染、与世无争地直面人世,可以做一切只要他愿意的事情,而无需去思考半分他人的想法。只因为,他从来不曾感受过漂泊无依时的那种仓皇茫然的手足无措感,也终归不可能去领会。

  荀月楼终究了解不了她心里的想法,也了解不了她想要的东西;而她,也永远做不到如他这样不论做任何事都这样随性而为,只留本心。

  在这朵高远清幽的水仙花的心里,或许所有东西只分两种——他想的,以及,不想的。

  然而,在她苏青的心里,需要考虑的却尘世浮尘中每个俗人必须经历的纷乱复杂。

  说到底,她本俗世一凡人

  苏青的眼睫微微垂落,有些心累地轻叹了一口气:“罢了,这次你收手还算及时,就暂且放过你。不过现在必须要立个规矩,以后除非我喊你的名字,不然绝对不许你再胡乱出手,知道吗?”

  荀月楼的嘴角勾了勾,道:“好。”

  在这样的神色下,苏青忍不住颇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刚才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玉绯珏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出来,却因为无意地捏了下她的手而被水仙花一掌拍死,这账还指不定得算在谁的头上……

  风微微拂过,她一抬头,恰好看到步羡音从一片花圃中走过,身后尾随着他的人身影熟悉,心里不由小小地诧异了一下。

  刚才没在玉绯珏房中看到阿莫,还在想是去了哪里,没想到下了马车后他竟然一直跟着步羡音?看起来,这两人的相处居然还挺融洽。

  步羡音遥遥地也看到了廊道中的两人,步子一顿,忽然转身朝他们走来,到了近前微微含笑地开口道:“现在需要出门一趟,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苏青一头雾水:“看什么?”

  步羡音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愈发温暖和煦的笑来:“很有趣的东西。”

  话落的时候,在旁的苏莫忽然抬头看来一眼。

  看出他眸里晃动的神色,苏青的心头顿时一凛——且不说现在准备要去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反正绝不可能如步羡音所说的是个什么好事。

  她看着步羡音的样子,难免显得有些警惕。

  步羡音被她警惕的模样惹得有些莞尔,回头看了眼苏莫,了然道:“是了,你们认识。”稍顿,就又笑了起来,意味深长道:“昨夜淑姑娘回屋得早,难道就没兴趣知道,我与蔺影暗中追访之后,到底都遇到了一些什么吗?”

  经他这么一说,苏青难免有些心痒痒,犹豫下终于还是敌不过好奇心,道:“还是去看看吧。”

  ☆、第37章 控琴

  泗水河环绕于图州郡旁,曾被百姓引以为傲地视为圣洁之处。然而,自水患轰然爆发之后,一度成为民不聊生的祸源。现在虽已渐渐平息,河道两旁也已经剩下一片荒芜,濡湿的沼地带着干涸硬直的泥土,草木萧瑟,寂寥至极。

  这里一改往日的繁华景象,已是无人问津许久。

  然而,今日却络绎不绝地来了许多人,个个的手上提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无一不是用一块粗布将自己的面容牢牢地掩着,却也依旧掩盖不去因心神不安而透出的惶恐神色。

  苏青拨开守在外头的官差望去,遥遥就看到顾渊站在河边。

  清风徐徐,吹得衣襟翩飞中微散了些许青丝,有一种说不出的绰约风姿。

  她踩着一地的烂泥好不容易到了河边,一回头,便见荀月楼始终云淡风轻地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

  这样一路走来,此时她脚上的一双鞋早已经满是泥泞,就连旁边的步羡音也难免脏了衣角,然而再看荀月楼那袭纤尘不染的白衣,眼里忍不住露出几分赞叹来。

  要怎么说水仙花可以当那一城之主,这洁身自好的水平可真是一等一的好,就算称之为天下一绝也毫不为过。

  苏青小心翼翼地绕过坑洼的泥地凑了过去,顾渊抬头见她,随手递过来一块巾帕。

  她莫名其妙地顺手接过,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她狐疑地抬头看去,待看清那不远处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一堆东西,脸色顿时一白,顷刻间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在胸前翻涌,陡然一转身,就“呕”地一声吐了出来。

  恰到好处地拿起巾帕来拭了拭嘴角,苏青依旧有些心有余悸,暗暗瞥了一眼顾渊,心里不由有些吃味——这人!还真是贴心得紧!

  这个时候没人有心思去多理她,所有的心思几乎都落在了河边忙碌的人身上。

  负责打捞的官差小心谨慎地又寻觅了一会,没多久便又从泗水河里掏起了一具沉重的东西。用尽力气拖上岸来,就片刻不愿多接触地丢到了旁边候着的架子上。

  又一拨人将架子抬过来,如烫手山芋般,以最快的速度往地上堆在一处的地方一倒,“嗤”地一声挤溅出些许水迹。

  旁人的脸色均又更加难看了几分。

  蔺影沉声问道:“这是第几具了?”

  仵作正在旁边忙地不可开交,闻言伸手从怀里掏出记录的册子来。瞅了一眼新捞上来的尸体,又在上面加了一笔,答道:“回公子,已经是第八具尸体了。”

  陈有为站在离得老远的地方眺望着,面上愁云惨淡,却又战战兢兢地不敢上前。每有一具尸体被打捞的时候,他的身子就骤然哆嗦一下,带着身上的肥肉上下一颤,看上去只觉抖得甚有节奏。

  此时他的整个内心几乎是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