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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听天由命的花咲太郎(2 / 2)




此时,我感觉到我的日常生活已经严重扭曲了。山口先生霸占着我的必经之地,嘴里烟雾缭绕。



我滑倒的脚步声和我的惨叫引起了山口先生的注意。他抬起脸,若无其事地向我打招呼:“啊呀呀,真危险啊。”嘴里叼着的香烟也随着他的嘴唇上下摆动。我甩了甩头。



山口先生是位三十来岁的男人,单身。外表特征为额头很宽,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与我印象中的大叔形象不太一样,至少看起来没有眼神混沌只穿一条裤衩。可是桃子说他是杀人犯。



……在我的人生当中究竟看漏了多少杀人犯啊。我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下了楼梯后我在山口先生面前驻足。是不得已的。若我表现得不自然说不定会被他怀疑。那样的话桃子就变得最危险了。



“早上好啊。真少见呢。”



和杀人犯说话这是第一次。而且第一句话竟然是早上的问候,应该说我很有礼貌呢还是该说我蠢呢?



“是啊,好像的确没在早上碰见过呢。”



“啊,是啊。而且……”



“嗯?”



“不,没什么。我也到了会卖弄关子的年纪了啊。”



“太郎先生几岁了?算了,其实我也是因为一大早就有人来敲门被吵醒了而已。”



山口先生苦笑道。是那两个警察吧。“警察也去你家了吧?”



“是啊。说是川口先生死了。”



山口先生是以怎样的心情来说这件事的呢?比起他杀害川口先生的动机,我反而对这个比较感兴趣。犯人的作案动机会在被抓后登在报纸上,但是被捕之前杀人犯在日常生活中的心态却只有他本人才知道。所以,我很好奇。



“我跟川口先生也没什么交往,对他没什么印象呢。”



“是啊,老实说,我也几乎没跟他说过什么话。”



可是他死时的脸肯定无法忘记吧?若我现在说漏了这句话的话,山口现在一定会当场把我灭口吧?杀人犯一旦被别人揭露的话,一定会把对方当成夏天的蚊子般给弄死吧。



“不过很可怕啊,川口先生竟然是被杀死的。”



“诶?真的吗?我也问过警察,不过他们说还不知道啊。”



我语气中带着玩笑。说这话时,我的嘴唇和脸颊异常干燥。



我觉得我脑中的意识开始远离了。为了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大脑中的血量在减少。这就是和杀人犯说话的感觉啊。



“话说太郎先生你是侦探来着?你会不会接手这个案子呢?”



我看不到山口先生说话的表情。我的视线焦点集中不起来。即便现在的我无意识地用食指指着山口先生的鼻尖,只要对方不提醒我,我一定不会发现我正指着他。好在,他并没这样提醒我。



“不可能,我的专长是找出走失的猫和狗,人的话可不行啊。”



“哈哈哈,人和猫狗不一样是哺乳动物嘛。”



“说的也是啊……我得去上班了。”



“好的,路上小心。最近外面很危险啊,千万要小心啊。”



山口先生调侃着目送我离去。



他也是用那张祥和的脸送走川口先生的吗?我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后,从他面前经过。然后,像是突然把脸上面的布给取下了一般,我的视线焦点又回来了。环视周围,没有人,不由地松了口气。



我把停在楼道下的自行车给取了出来,将刚才一直憋着的气大口大口地吐了出来,吸了几口冬季特有的寒气,即便如此,也冻结不了刚才残留的精神疲劳。



我浑身冒着冷汗。



在知道了山口先生就是杀人犯之后,与他对话竟也成了一种疲劳。我为了不让他察觉出异样,拼命地掩饰自己的不安。一旦引起他怀疑就会招来危险。



我觉得能一边想着“这家伙可能是杀人犯”一边还能和对方交谈的名侦探一定不是人类。在我所能看到的三百六十度范围内,不存在那样的侦探。桃子和侦探不一样,她是侦探克星。



“不过我还真的是对那孩子的话深信不疑啊。”



就因为长得可爱,所以连说话都那么有说服力吗?我深深体会到了可爱的力量。名侦探是会从说话口气中看穿真相的吧,遗憾的是,我似乎不行啊。



所以与其站在真实与谎言的边界,烦恼着到底是该选○还是该选×,还不如去从一开始就相信○比较好呢。



我一脚踢掉自行车的撑脚,把自行车从公寓推到公路上。在这之前我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公寓,山口的身影进入视线。于是我决定了今天一天的行动。



我骑车围着公寓转了一圈,最后将车停在了公寓后面a确认四周没有人之后,我开始攀爬公寓的围墙。



在爬到楼梯口附近,正好看见了山口的后背。看样子他还在抽烟。



“……偷看女人换衣服也就算了,我竟然沦落到要偷看男人的后背。”



我调侃着自己,眼球变得干涩起来,其他五官也跟着紧张起来了。山口开始动了。一想到他有可能上楼梯走到我家去我就变得不安起来。



普通人对侦探的憧憬在此时会变成恐惧。



“啊啊,我得先请假……”我取出手机。从电话簿里找出号码,将手机放在耳边。“……喂喂……啊,埃利奥特?嗯,我是花咲,今天我要迟到一会儿。哎?你问我为什么要压低声音?我现在在玩侦探游戏啦。”



电话那头似乎很吵,为了防止他再问我,我当机立断先挂了电话。



我决定监视山口先生。在他离开公寓出门上班之前。



我得确保桃子的安全。



“……山口先生在警察到访查问时心跳有多快呢?”



吸烟是为了平息当时的紧张吧。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他抽烟。虽然每次见到他时都是沉默不语的。



我并不是要去抓犯人的侦探,所以没必要头顶锅子遮遮掩掩。只要注意言语,扮演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邻居就好。



……怎么感觉我倒像是形迹可疑欲骗大众的犯人了呢?



“算了,管他呢。”



我甩开杂念,集中精神一心一意地进行监视。



吸气,吐气。只是做这种简单的动作却也令我觉得辛苦。



“邻居是杀人犯这件事,实在是会影响心脏和健全的人生。”



不知道有哪本教科书能写上我这亲生经历的训言呢,哪怕只是写在书的一角也好。



之后山口先生在不到三十分钟内换好衣服,开车离开公寓了。他在上二楼后又下楼来的这段时间里应该没有朝我家看吧?我在他离开后进入公寓藏身于隐蔽处二十分钟左右,观察他是否有再回来。然后骑车去事务所上班。



可惜我去了事务所之后上街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狗。还被埃利奥特说脸色不好,让他担心了。若要比皮肤白皙的话,现在的我可不会输给他。只不过我总觉得他那白皙的肌肤有几处是人工的。



事务所里放着所长拿来的报纸,回家之前我看了一下晚报上刊登的川口先生的事。川口先生是在深夜被发现尸体的。头部有几处严重的外伤,现场没有交通事故的痕迹。因此判断为他杀案子进行搜查。我即便不用地图也能去案发现场,这让我心情很复杂。在自己近距离的地方竟然有人被杀了。



于是我渡过了收获甚少的一天。



“叮铃叮铃。”



在回公寓的路上,我口中模仿自行车铃的声音,骑车冲散了一群在路上尽情奔跑着的刚放学的小学生。看起来是一群低年级的小学生,男女生相互嬉戏着,时而发出怪声。他们毫不在意往来的车辆,尽情玩耍的身影很是炫目。悲哀的是,要是此时我下车连同自行车一起冲进他们中间的话就是犯罪了。



赶上星期五放学的时间和一群不让道在马路上嬉戏的小学生,又不能加快自行车的速度,我只能像蚂蚁爬似的走在马路上。将近五点的时候,太阳差不多也下山了。不知为何,身体开始感到一股寒气逼近。



进入公寓的入口时,看见山口先生蹲在入口旁边,那身影融入渐渐降临的夜色中。我不由地脚踩地停住了自行车,我没有刹车。



山口先生像蹲在便利店门口的不良少年般蹲着吸烟。一片黑暗中,只有他嘴巴四周被桔黄色亮光所包围,像是夏天玩烟火的孩子一样。他微微弯着嘴唇,用阴暗的眼神拾眼看着我。



“哟,回来啦。工作辛苦啦。”山口先生跟我打招呼道,身上穿着跟早上一样的衣服。我踏平地上的土和杂草,陪笑道:“你好啊,你也工作辛苦啦。”



山口先生站起身,将烟蒂掐灭在便携式烟灰缸后也回我一笑,似乎找我有事。



“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吸烟,真痛苦啊。连冷风也混在碳酸物质里一起吸进肺里了啊。”



“那为什么不在家里抽烟呢?”



“之前被房东骂了,让我不要在房内吸烟,躺着吸烟太危险会引起火灾,啊哈哈。”



“这可不是开玩笑啊。要真那样连我家都会烧起来啊。”



“也是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山口先生打着哈哈。我回他一笑后向他点了点头准备离去。他像是要消除我转动自行车轮子的声音般再度开口。



“川口先生死亡的这件事登报了呢。很轰动啊。”



我真不希望他那么自然地主动提起这件事。这使得我也不得不自然地回答他。



“报纸上的事竟然离自己这么近,这还是第一次呢。”



“是啊,搜查好像也变得很正式了。真让人吃惊啊。”



是啊,我附和了一声。然后转过身。结果,他又跟我说话了。



“说起来,太郎先生好像和谁开始同居了吗?”



“……诶?”



我装着傻回头。是要蒙混过关呢还是装没听懂?我保留两方面的余地作出反应。



“因为我听见隔壁有声音,所以怀疑是不是小偷什么的。”



从山口先生的语气中感觉不出什么。很普通的关心口吻。可是我不能忘记,正是这样的一个人,有可能杀害了别人。这个人的态度无法成为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是的,其实我和前几天钓上的女人一起同居了。”



“是吗,私生活可真乱啊。年轻人。”



山口先生一脸羡慕地吐着白气,把便携式烟灰缸放进胸口口袋里。



“啊,下周六是清除路沟的日子,到时要麻烦你或者你女人啦。”



“好的。”



这次我朝他点了下头真的离去了。说是离开,其实也就是距离很短的楼道背面而已。我飞快地下车锁车,拎起硬铝箱跑上楼梯。是奔上去的。“啊——冷死了。怎么这么冷。”嘴上说着急奔的理由,反而惹人怀疑。



我连跑带跳地跑到二楼过道最里面的房间,拿出一串钥匙找着房门钥匙。有些粗暴地打开门冲进房间里。



关上并锁好门后,我背靠在门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太过于紧张山口先生”自我意识过强还是我有被害妄想症?



先入为主观念真是害人不浅啊。我几乎要怀疑山口先生的任何一举一动了。若现在围着餐桌一起吃饭,他只不过是没有用筷子用了勺子而已,我也一定会怀疑他有什么企图。



“人类就是这么喜欢杞人忧天啊。”



我用沙哑的声音哼着歌脱下鞋。“我回来了。”没有反应。急忙跑进去。



“桃子?”



“嗯……你回来啦。”



她在。在房间正中裹着被子看着我的漫画。枕边堆着两座漫画小山。桃子仍旧埋头于漫画中,举起左手象征性地挥了挥。我松了口气,继而苦笑。要期待她出来迎接我是件很难的事啊。



“漫画很有意思吗?”我问她。



“嗯。”桃子的声音中透着兴奋,我觉得。



算了。我在桃子身边坐下,伸手调整了一下帽子。



“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敲门?”



“没有没有。谁都没来,无聊死了。”



“我可是在外面碰到山口先生了哦。出门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两次。”



“哦,你跟他说了你就是犯人?”



“我要是真这样说了,现在估计要么成英雄要么就成尸体,现在还晾在外面吹寒风呢。”



我耸着肩回答。桃子只说了一句“没意思”后再度埋首漫画书中。身体连同被子一起弯成虾米状,在地上蠕动着。



我从冰箱里拿出在超市抽奖得到的瓶装乌龙茶,放在嘴边。啊,若是桃子要喝的话怎么办?直接对嘴喝不太好吧?可是我已经碰到了,那就没办法了。我把深褐色液体灌入喉咙里。等一下写上专用不就好了。说不定桃子见了反而会赌气直接对嘴喝呢。



我倒觉得这样无所谓。



“你早上说的那件事我有些在意。”



我用右手抓住瓶子上部,对桃子说。



“什么啊?”



桃子仍旧专心漫画,心不在焉地敷衍我。她似乎在看《MONSTER》。我从书的封面判断的。



“你说你有感觉会知道谁是犯人,也就是说你至今为止已经遇到过很多杀人事件了?”



“是啊。我周围死了很多人啊。连妈妈和弟弟都死于旅游时。”



桃子抬起脸,语气没有抑扬,这让人联想到冻结的湖面。



她把合上的漫画放在旁边的漫画堆上,坐起身,和我面对面。



“路易,你还相信我的话吗?”



“当然。今天碰见山口先生的时候我还在疑神疑鬼的想会不会被杀呢。”



我看着桃子的眼睛说着事实。不过,我控制了音量。万一被山口先生听到的话,说不定今天半夜会来灭口也不一定。



也许应该想想今晚预防的对策。不过我想不出什么方法。



“刚开始是妈妈死了。是被杀的哦。”



不知是不是相信了我说的话,桃子开始说起了往事。我坐在电视机旁,把乌龙茶的瓶子在手心上滚来滚去,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是要表示我正在听,让她继续说。



“我五岁的时候,去国外旅游了。因为宾馆里的果汁太贵了,所以我们去了一家叫什么店的像便利店一样的商店去买。路上等红绿灯时,发现妈妈不知什么时候被刺已经死了。”



“…………………………………………”



叙述的人语气没有丝毫悲伤,所以听的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才好。



“我从妈妈死去的前后时间里一直抓着她的手。”



桃子说着,举起自己的手。当时的那只手一定比现在还要小吧。我犹豫着要不要去握住她的手,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做。



“妈妈死了以后,我的脑中不知怎地立刻浮现出了犯人的脸。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伤心的爸爸,刚开始他还很认真地听我说,可是当我说出实话后,他就生气了。我说我凭感觉知道的,他好像以为我在开玩笑。”



桃子说到一半,语气里透着一股凄凉。父亲的不信任在她幼小的心灵上留下疤痕了吧。在我高中的时候,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



所以我不由地产生了带有同情的共鸣。但我并没有因此而高兴。



寒风从门窗的缝隙间吹进来,吹着我的脖子。连我的腋下都觉得凉飕飕的,使得我扭着上半身。桃子像在嘲笑这样的我似的蠕动着双唇。



“那之后的第二次旅游时,弟弟也死了。你想听我说吗?”



“不想,比起这个我更想和你讨论我们蜜月旅游的地方。”



“要是和我去旅游的话你也会死的哦。”



被她这样一说还是有些心惊的。那冰冷的辞藻在一瞬间让我觉得桃子是杀人魔,将周围的人一个个杀害了似的。



“弟弟死了以后,还有一些人也死了……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我才发现。”



“……嗯。”



“我周围,好像死了很多人。不知为什么,会死很多人。”



喃喃着的桃子虽然没有悲伤,却一脸黯淡,也感觉不到平日的气势。



似乎悲伤和平日的气势抵消了似的一反常态。



这让我感觉到她内心隐藏的另一面。



“所谓名侦探的体质吧。”



我语气中既不褒也不贬。桃子笑了。



“这样萝莉控还会说喜欢我吗?”



因为桃子问了我这个愚蠢的问题,所以我只好再一次愚蠢地告白了。



“那当然。河豚有着致死的毒素,可是还是有很多人想吃不是吗?”



听到我若无其事的回答后,桃子像是吃了一惊。我的答案就那么让人意外吗?还是说她小看了萝莉控?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体质更讨厌的事情呢,怎么可能就为这么点事就卷起尾巴落跑呢?



“……你的比喻要是再可爱点就好了,我可不想被你比作吃的东西。”



她别扭地批评着我的比喻。毫不留情的话语中透着害羞。



“禁止食物比喻啊……我问个题外话,桃子家很有钱吗?”



“应该吧,我家很大。”



“这样啊……”也就是说,她是有钱人家的公主啊。



我眼睛朝着天花板,用手抚摸着下巴。



巧的是,她头上的发饰样子很像皇冠……我是路易啊。正好,凑上了。还有个戴红帽的上一代昵。



我跪在桃子面前,朝她微笑道。



“好,你是我的公主。”



“哈?”呜哇,一脸厌恶的样子。



“白桃公主……桃姬。嗯,就叫你桃姬。”



“你干嘛突然说这么恶心的话?”



“公主殿下每次都遭遇危险,因为太具有魅力,没办法的事情。可是我会一直救你。看,完美吧。”



桃子,从现在起对我来说她就是桃姬了。桃姬收缩着满是怀疑,猜忌和厌恶的瞳孔,对我的发言皱着眉。



“每次来救公主的不应该是哥哥吗?”



“现实生活里没这么巧合啦,你就凑合着用绿帽的路易吧。”



“话说桃不还是食物嘛!”



啊,真的呢。“真奇怪啊。怎么会又是食物呢?”“嗯,路易是很奇怪。”“一定是我肚子饿了吧。好吧,我们去吃饭吧。今天是纪念日,我们去外面吃吧。”



我朝气勃勃地快速决定好,马上就站起身来。将乌龙茶放回冰箱后,微笑着朝还坐在地上的桃姬伸出手。桃姬盯着我伸出的手。



“什么纪念日?”



“我们两个人都决定好了外号的纪念日。”



“我可不要像纪念笨瓜二人组一样的纪念日。”



我无视桃姬的反对,把手再向前伸了伸。



“去吃饭的时候顺便去帮你买个电话吧。也许不能防暴,不过可以跟你保持联络。”



最重要的是,这样也许能在白天收到她的短信。这样的话,百无聊赖的白天也可以变成幸福的坩埚了。恩?坩埚是好的意思吗?算了,管它呢。



既然是要待在会招致杀人事件发生的桃姬身边享受幸福,使用的词语有不好的意义也应该的。



“走吧,桃姬。”



“非要用这个名字吗?”



虽然语气结尾是疑问,可是桃姬的表情似乎是肯定的。她把手交给我。



那只手很小,小到抓我的手都很困难,我这样感觉。



“好像从昨天开始就经常碰见呢。”



第二天早上又遇见了山口先生。虽然没有昨天那样紧张了,可是手臂的血管还是在抽痛。喉咙没有抽搐。很好。“大概这一周是相遇强化周吧。”我拼命让僵硬的脸部和舌头看起来更自然些,然后随便敷衍了他一句。



山口先生刚才一直是靠着公寓墙壁低头看着地板发呆的。看见我跟我说话后,他脸上便浮现出和蔼的笑容,将手上的打火机扑灭。香烟还没有点着火,所以没有冒烟。他呼出的白色哈气取而代之了。



“太郎先生会参加川口先生的葬礼吗?”



随着他的话题的转变,我感觉心脏又被提起来了。犯人自己主动将话题扯到亲手杀害的人身上,到底有什么企图呢?我摸不着。是想装作事不关己呢还是在试探我?



“那个,是什么时候举行呢?”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怎么说也是同一栋公寓的人嘛。”



“说的也是啊。”



我回答得含糊不清。为了掩饰我的紧张,我故意抬头看了看川口先生的家。他的亲人似乎没有来收拾遗物呢。



“太郎先生的事务所生意很好吗?我想象不出呢。”



有些唐突地被问起工作的事。我从喉间硬挤出浑浊的笑声,之后发现我的脸也在笑。如果这两者不同时进行的话,一定会被他怀疑。



“其实我现在在负责一件很大的案子。”



“哎—一”



山口先生瞪大了眼睛。杀人犯睁开了眼睛。连人都能杀死的人,他用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是想找出什么呢?说不定他的五感已经和我合成为另一种器官了。不难想象他会对发现的人做什么。



“是什么样的案子呢?杀人事件的犯人搜查?”



哇哈哈。



“不是,寻找走失的大型犬。”



“哇哈哈。”



山口先生的和蔼笑容在我话音还没落下之际就浮起了。想必是早有准备了,无论我说什么都会笑。我也淡淡一笑,朝他点点头,打算走人。山口先生的生活习惯由于杀了人而改变了,所以才会如此频繁地和我碰面吧。



或者是由于桃姬的特殊体质而形成了山口先生出现在我周围的命运?



若有关她的能力的话都是事实的话,那么继前几个人之后,我的生命或许也危险了。



“…………………………”



我没去川口先生被害的现场,而是考虑躲起来确认山口先生出门去上班之后再去事务所,这样的我是无法成为名侦探的吧。但我若是认真考虑去进行调查然后找出铁证的话,就是在藐视警察了。不过警察似乎也不能断定山口先生就是犯人。这种生活如果长期持续下去,那首先崩溃的应该是我的精神。



一直带着这种心理负担的话,不管过多久我都没法投身于找狗的事业中去。



“一定要想个办法……这样决定后我要怎样做呢?”



告诉警察山口先生形迹可疑是最好的办法吧。不过警察真的会把我的话当真开始行动吗?这还是个未知数。若警察能对山口先生起疑就好了。



除此之外,我也应该先做些什么比较好吧。做做完美生活的美梦。



“很难啊……”



我知道正确答案。通过作弊知道的。可是考试时的答案是要写上相应的公式才能推出的,这是个麻烦的结构。为了解出答案而发明了公式,可为了推算出答案又要使用公式,这真的是本末倒置啊。



人类真的是把过程看得很重要啊。即便是人生也无法违逆。



我们的最终下场只有死亡。无论怎样的过程,无论使用什么计算公式,没有第二种结果。可即便如此,我们也不想让自己的人生和死划上等号,所以拼命努力着。想要反抗命运。这是件了不起的事,可是我无法导出过程。



我不认为我能像名侦探那样,在过程中证明自己。我没那种能力。



我这样一个平民侦探所能做的事只能是。



“把结果当作诱饵啊。”



若能忍到下周六,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哇~星期六了——我很高兴,可是我的神经却比想象得要细了很多。



到周六为止的每天都在重复这样的对话。



“太郎先生,有关川口先生的事——”



“是啊是啊。”



不知为何,每天都遇到的山口先生,不知为何,经常和我不知为何地讨论川口先生的话题。



每次我都要拼死克制不让额头上的黑线垂落到脸上,努力地维持笑脸和爽朗的声音。一直这样勉强着自己,导致胃很疼。慢性的疼。



我还要忍着这种疼痛上班,而且每天回家后,桃姬都会问我和山口先生的对话并提出问题。



“路易,你还是很相信我的话?”



“当然了当然了。”



“那你快点抓住犯人啊。”



“不行不行,我其实已经辞掉侦探的工作了。”



“那你每天都去哪里上班了啊!”



这样的对话稍微缓和了我的神经和疼痛,让我靠着这个熬到了星期六。要是再让我这样持续过一个星期,我相信我一定会被周围的人强制送进医院的。所以,今天一定要做个了结。



终于迎来了星期六,这天本来是踏入社会的人和孩子们开心的休息天。可是对我们这个小镇而言,这一天是每年春冬必须举行的半年一次的路沟大扫除。小镇上每家每户最低都要派一个人作为代表参加。由于冬天非常寒冷,这个活动引起了大家的强烈不满。



虽然反对声很大,可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所以也就这样持续下来了。明年的日子应该也一样吧。



虽说我们公寓也是属于镇上的,可明明连小镶的传阅板报都不传到公寓里来,却只有在这种时候将我们当作镇民看待,真恶心!虽然我也这么认为,可还是每年都来。因为要是不来的话就要支付相应的费用。



虽然侦探事务所也偶尔有清扫阴沟的工作,难不成是把我们当作街道清洁工了吗?我们可不是修理清扫专业户。



“不过这可比解决杀人事件开心多了。”



大家拿着巨大的铁铲铲着淤泥和垃圾。



路沟清扫已经开始了。原则上,每年都是从早上八点开始到中午结束的。刚开始会感觉连手指都要冻僵了,但只要用铁铲玩铲泥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后,就会大汗淋漓的。基于上述经验,有的人穿了平时穿不惯的雨靴,有的人为了防寒头上还包着毛巾。



我也为此穿上了专门去鞋店买回来的便宜雨靴。还戴了手套防护,当然,头上不会少了帽子的。要是没有了帽子我就不是路易了。或许这样反而比较好。嗯……真意外,我已经将自己定义为路易了。



路沟内部似乎与外面干燥的冬季空气隔绝了,淤泥和垃圾湿漉漉地搅在一起。



这种粘土一样的东西会释放恶臭,所以才要举行大扫除。可是若不把它们挖掘出来的话,恶臭也不会弥漫到街上了。就好像特意进入丛林深处硬把某个蜂窝给驱逐出去一样,多此一举。所以每年都聚集不到人。



说不定有人会把用过的凶器扔进去藏起来,万一我看见了就不去动它当没看见。我开始了我的幻想。先不管这个,我今天不是为了来这里握着铁铲参加镇上举办的大扫除的。



我前几天去了警察局,找到了之前来上门询问的警察,告诉他隔壁的山口先生形迹可疑。我不认为他会把我的话当真,不过把事实告诉警察是很重要的。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可利用的武器。



虽然撒谎是违反信条的,但这次也是不得已而为。要以虚张声势来定胜负。现在,还活着的人的健康,特别是内脏,正因为这件事而日益衰弱。还是早点除掉山口先生比较好。



我慢慢地靠近山口先生,持续着挖泥工作。将铲子插到淤泥底部,运用肱二头肌和杠杆原理,把淤泥全部铲了上来。然后倒在了撒在公路各处的泥堆上。这之后泥堆的清除工作也很辛苦啊。



很适合穿雨靴的山口先生注意到了我,和蔼地笑笑向我示意。我也回他一笑,然后只牵动嘴唇地淡淡说道:“还是快点逃比较好哦。”



山口先生的动作停止了。我却没有停。敲了两下腰,再度将铁铲插入淤泥中。



“你在说什么?”



山口先生闪烁着迷茫的眼光装傻问。这眼神用在大叔身上真浪费。



“警察在怀疑你。怀疑你是杀害川口先生的犯人。”



周围充斥着铁铲铲泥,金属和石材摩擦的声音。小声说话的话,在旁边工作的人基本上听不见吧。除了山口先生以外。



山口先生似乎没有装傻的闲工夫了,凝视着我整个人僵住。我真担心他握着铁铲的双手会不会发抖,但我依然继续说着。



“那个人是便衣警察。”



我用不起眼的方式指着右边。山口先生生硬地转过头去看,那是一个与铁铲完全不相称的美形帅哥,正被一群中年大婶围得水泄不通,似乎只有头部上方才能逃出去了。要是把握好场地和状态的话,可以以埃利奥特为中心做一个大雪人。被那样包围着还能露出微笑,我必须得为埃利奥特干杯。



“镇上好像的确没有那号人物呢。” -



“他装作是今年才搬来的镇民。”



是我拜托他让他来客串一回特别嘉宾的。埃利奥特对山口先生和川口先生以及杀人事件完全一无所知,纯粹以为是来参加路沟扫除的。



山口先生像被铁铲前端铲去了柔和的面具一般惊慌失措。指尖不住颤抖,两肩也因紧张而僵硬着。像是恶心似的用手慌张地去捂住嘴巴。看样子应该是非常恐慌了。



他此时就像这一周以来我的神经一样,对周遭一切疑神疑鬼以致疲惫不堪。



即便是没有杀人经验的我,现在也能换位想象他的感受了。



应该说是窥视深渊的人……吧。虽说对方是近似于怪物的杀人犯,但终究也是一个人。



就好像楱星怪兽,也是有人心和弱点的。



“手里的活要是不继续的话可是会被怀疑的,便衣警察在看着你昵。”



正巧,埃利奥特适时朝这边轻轻挥了挥手。当然,是对我挥手的。不过,周身散发出耀眼光芒的他在清扫路沟,总觉得像是在举行童话或神话里才会出来的妖精泉仪式,虽演出了神秘感,可是看起来有些滑稽。



可是埃利奥特的即兴客串真是太捧了。他本人这样做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含义,可是这却恰恰能够在山口先生面前证明了我和他是有关联的。



山口先生被我一说,再度开始清除淤泥。看起来他不会立刻抄起铁铲往我头上铲的样子,我稍微松了口气后继续清扫和故弄玄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山口先生问我。我强装笑颜,拼命让自己一起来游刃有余。



“我从别人那儿知道了你是杀害川口先生的犯人。”



“谁告诉你的?”



“那当然是警察了。”其实是我未来的妻子。



我一边铲着淤泥,一边趁桃姬本人不在幻想着和她的关系。这种幻想不会发出电波什么的,所以应该也不可能会传到现在正在我家里睡觉的未来妻子那里吧。那真是太遗憾了。



“警察正在搜集证据什么的,估计最多下周初应该就有结果了。”



“这样啊,就要被发现了啊。”



“山口先生现在一定也觉得很危险吧。”



我和他面对面看着。他想要挤出笑容,可是却失败了,结果只是让眉毛更靠近眼球而已。我则凝固住脸上的笑容,努力让它不变形。



要是一旦解除笑容换上别的表情的话,肯定会因害怕而吊起眼皮的。



“会害怕被抓是因为这个世上的某处留有足够让你被捕的证据。”



山口先生不禁笑了起来,虽然只是皮笑肉不笑,但脸颊肌肉的变化显示好像并未包含嘲笑的意味。



“很有侦探风格的话呢,刚才那句话很酷哦。”



“哇哈哈。”



心脏上下收缩,像去骨火腿一样。啊——呼吸困难。



我和他两人同时铲出淤泥,堆在泥堆上,这使得越堆越多的泥堆快要垮掉了。于是我们两人用铁铲敲打着泥堆把它弄得坚固些。而我现在所要做的事就跟这一样。



我是无法去推翻什么的。我所能做的事情只是像现在这样固定垃圾堆,挤掉里面的空气,填补好所有的洞,使它更坚固而已。



“可是你为什么要提醒我让我快点逃呢?还把警察的事告诉我。”



“哎?啊啊,是因为我比较爱戴邻居……因为我跟你交情好啊。”



要真正逮捕他还需要花很长时间,为了我和桃姬的安稳生活着想,还是想要快点消除他这个隐患。这才是我真正的动机。逮捕他和消除他没有多大差别。



只要危险能从我未来妻子身边走开,过程什么的都不重要。



“不过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因为我是犯人?”



“这也是原因之一啦。不过我以为这清扫的时候跟你这样说你一定会装傻到底的。”



“要是警察已经知道了的话,骗你也没什么意义。”



山口先生疲惫不堪地叹着气,带点苦笑。诚然,无论骗我还是杀我灭口其实都没有意义。因为真正知道你是犯人的人是我未来的妻子(将是)。



“而且,你和那天晚上的我以及川口先生毫无关系,如果你断定我是犯人,我觉得你应该不是瞎猜的。再说你也没必要撒谎扯出警察什么的。毫无证据地说出这种话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是啊。”一般来说是这样的。可惜我所要达到的目的并不一般。



清晰正确地推理出过程,逼迫犯人认罪,这些都被省略了。一旦对他说明桃姬的特殊体质并且让他相信了的话,说不定他会把我和桃姬杀掉的,所以我没说。



“你没有其他想问的了吗?”



“啊?问什么?”



“你是侦探吧?那不是应该会问我动机什么的吗?”



刚才被铲走淤泥的地方有个垃圾块,山口先生将铁铲插在垃圾块上。我用脚蹬了蹬插入淤泥的铁铲,让它插得更深一些后,说道:“钓鱼的时候,会对钓到的鱼的生存理由感兴趣吗?”



我彻底成为名侦探,随口胡编着。不过,这话里有一部分也是我的真心话。



山口先生没有铲起垃圾块,只是抽出了铁铲。然后用手摸了摸脖子,舔着干燥的下唇。



“我去那边继续清除。”



他笑着用铁铲的一端指了指和埃利奥特相反的方向。似乎是要这样落跑,然后去其他城市,我忍不住想要拍手欢送他上路。可是我拼命用脚踏住地面想要忍住这股冲动,然后和他道别。



穿不惯的雨靴鞋底滑得很,差点让我摔跤。



“去吧,路上小心。”



不知道是不是对我这句话太过意外,山口先生瞪大了眼睛。不过随即便举起铁铲露齿一笑。



“哈哈,好久没听你这样说了呢。太好了。”



他脸上爽朗的笑容与他的年龄不符,更不适合出现在杀人犯脸上。在一片良好氛围中,他逐渐远离了我。像平日每天早上打招呼那样,我朝着他离去的身影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之后,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鼻子和胸口。



没有推翻却有个好结局,太好了。



我觉得我没有背叛自己对桃姬的信任和桃姬对我的信赖。



我背对着路沟站着,沉醉在成就感中。



如果是侦探,那会为了逮捕山口先生而费尽苦心,竭尽全力东奔西走搜集罪证,这正是我所向往的侦探。是“表面”。



在我身边弯着腰清除淤泥的老太婆白眼催促我不要偷懒。



我湿润着眼睛说着对不起,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我脱下手套,伸手调整了一下帽子。



眼光下的帽子颜色仿佛成了桃姬的呼唤声,泪水和汗水同时涌出来。



我相信,这一定是从恐惧中解放出来喜极而泣的泪水。



隔壁的邻居连房租都没有付就逃走了,那之后过了三个月。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



山口先生到底有没有被捕我已经对此失去了兴趣。不过,他在完全被怀疑之前就自行消失,一定会引起怀疑的。我能确定的就是,他已经不会再回到这个镇上了。



三月的早晚还是很冷的,中午却渐渐暖和起来了。不久之后,冬眠的生物也会钻出地表露脸了吧。



季节转换,天空每天都不一样。随着日照时间的增长,各类散发商业气息的学校入学优惠广告也开始多见于报纸了。周围的环境在日益变化着,然而我却还是一成不变地每天追在猫狗的屁股后面。



我没有去追女孩子的屁股,是真的。因为桃姬还在我家。



今天早晨醒来时感觉房内已经不是那么冷了,稍微感到一点春天的气息了。我都要出门去上班了,可是桃姬却还裹着被子睡着。昨晚一直在看深夜电视节目,是个追踪巨大鳄鱼的节目。于是早上便起不来了,这就是熬夜的代价。看她睡得正香,我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跟她说话。最终我还是下定决心在出门前跟她说。



“我说,桃姬。”



“嗯?”



“最近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呢。”



“是啊。路易那炽热得让我喘不过气来的爱意,看来是很难在这种季节里消除了。”



呵呵呵地,桃姬睡眼朦胧地傻笑着说。



“啊,我不是说这个。”



我想说的是“外面已经很暖和了”。



“嗯?那是什么啊?你这家伙到底要说什么啊?”



桃姬从卷着的被子里露出下巴和脖子。那像洒了水的纸片股的肌肤耀眼得让我睁不开眼。



她蠕动着睡意朦胧的双唇。那嘴唇是那样的薄,仿佛因上下的一张一合就会摩擦出伤痕来。



“你快点去上班啦。快点去赚我们的生活费。”



“啊——嗯,嗯,嗯。”



明明是桃姬自己说过的话,难不成自己忘了?



我在闭上张开的嘴之前,说了句本不是我想说的话。可是说完我发现,或许这才是我真正想说的话。



“那,我去上班了。”



“嗯嗯,路上小心。”



懒懒地挥了挥手,桃姬再度缩进被窝呼呼了。



我倒觉得她那样才更热得喘不过气来呢。



春天虽然来了,但内心寒冷的桃姬能感到温暖的日子似乎还很远。



只要她愿意,或许她就会一直住在这个家里吧。



要真那样的话,今后我可得持续不断地解决麻烦了。



只要有桃姬在,麻烦就不断接踵而来。因为她的话是事实。



我对上述幻想满心欢喜,却也很同情无法在家人身边生活的她。我打开门的同时,内心祈祷着我们今天也能幸福地渡过一天。“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为了从中寻找幸福。



因为寻找东西是侦探的工作。



“嗯,今天似乎是个能让人幸福的天气呢。”



外面阳光灿烂,照得眼睑都要融化了。



“……啊呀?”



手机响了。难得我的手机会响,我拿出手机看向屏幕。



发件人是在我周围半径十米以内睡觉的桃姬。



短信没有标题,本文内容只有短短两行。



“要是天气再不热一点,我就没法从被窝钻出来了。”



“……哈哈,啊哈哈哈。”



要是到了夏天,会再渴望秋天的凉爽吧。



如此美好的日常生活去旅游似乎有些浪费了,我希望永远就这么生活下去。



今天我一定能找到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