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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听天由命的花咲太郎(1 / 2)



我想说我与那个少女的相遇一定是命运安排的。



我想在谁也听不见的时候悄悄说一次这样的话。



若那天第一个到事务所的不是我的话,可能事情就不会这样发展了。这对她而言是不是更好,我不想就这种结果性的话题进行讨论,我只会说或许会有这种可能。



我骑着从高中就开始用的自行车,在道路上嘎吱嘎吱地(这是自行车的老旧部位发出的声音)跑着,然后将自行车放进侦探事务所所在的大楼停车场。



一进大楼我便看见一个坐在地上的少女。对她一见钟情。



……不,关于这种感情的动摇等一下再说明。那个少女在从警卫室看不见的位置跪坐着,抬头看着天花板发愣。身上穿着的衣服一尘不染,看来价格不菲,我认为她的年纪与这座大楼毫不相符。



十岁前后吧。也就是最花样的年纪。肌肤如白桃般白皙,透着光泽,看起来并不是因为体弱多病而泛白的,于是我放弃了走向电梯。



若只是从如此极品的美少女面前路过,是不可能让人生丰富起来的。我打算尽快把她钓过来,因此我快步走到她面前。她似乎也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而发现了我这个人。随即她便明白我正向她走去。



少女合上发呆的嘴,瞪着从正面靠近的我。胸前抱着一个绿色的背包。抱着背包的少女,真美好啊,赶紧换个地方吧。我这祥想着的同时也看清了她的状况。



少女背后是很大的玻璃窗,可以看见窗外被寒冷的空气冻得缩头缩脑的上班族们。今早突然降温零星下起了初雪。



“干嘛啊你?”



这是少女的第一句话。和年纪相符的可爱声音被稍稍提高了一点。嘴唇微微撅起。我最喜欢这种女孩了。



虽然我觉得这样的我肯定不讨对方喜欢的。



在近距离从正面看到她的正脸后,使我更加钟情于她了。只是,她的唇因寒冷而有些发紫,并打着颤。虽然不是因为害怕我而发抖的,但我不喜欢这样。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长话短说比较好吧。



面对她的质问,我诚实地在自我介绍之前先向她告白了。



“若你在这里不是为了跟人有约的话,那能不能陪陪我呢?”



我省去了绕圈子的比喻和掩饰的词句,直截了当地钓她。啊,被她瞪了。



“我可不会去警察局的。”



少女一脸坚定地瞪着我,从嘴里挤出这句话。



“嗯……?那当然,我也不想去那种地方约会啊。他们一定会拆散我们俩的。”



若是少女对警察说我在勾搭她的话,警察一定会加倍保护出走少女(应该)的。这个社会真是太严格了。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你才是,在这里干什么……啊啊,你误解了陪我的意思了吧?”



少女眼中浮现疑问,抱紧怀中的背包加强戒备起来。移动着双膝使劲将身体往后缩,“疼!”她的后脑勺撞上了玻璃。



我被她用手掌抚摸后脑勺的动作给迷得不由地跪倒在地。



我在她面前以跪坐的姿势坐下,绞尽脑汁搜寻着能表示友好的词语。



“无法让你误解的词句啊……嗯嗯。”



我用食指绕着自己的头发思考着。



“嗯,这个怎么样?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和我结婚吧!”



怎么样?这样说的话就不会误解了吧?那么我也会被定罪了吧,以法律角度而言。



可惜对方似乎没有高举双手或悄悄掉泪之类的面对求婚所该有的反应。她只是一如刚才对着天花板发呆的表情张大着嘴。虽然我觉得以她的年龄应该学过结婚这个词语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可不会把求婚当玩笑哦,我可是个传统的日本男人。”



符合现在所谓的萝莉控的年纪的女孩,也是可以和以前的古人结婚的,没关系的。



然后,少女便用戒备之外的眼神看着我。



那眼神可以有多种解释。



按照我的判断,最有可能的应该。



不可能是好奇心吧?



“你难道是萝莉控?”



“好眼力啊,省去了自我介绍的麻烦了。”



这就是我花咲太郎和少女上真桑桃子的相遇。



“话说回来,最近的女孩子连这么难的词语都知道啊。”



我一边在侦探事务所里寻找可可粉,一边和名叫上真桑桃子的少女说着话。桃子坐在接待客人用的椅子上,饶有兴味地环视着四周。



暖风从开启的空调中缓缓吹出,事务所里渐渐暖和了起来。



我邀请桃子来事务所,她虽然一脸警惕但终究还是来了。似乎是败给了热可可和点心的诱惑。若是造一座童话里的点心屋的话,究竟能钓到多少女孩呢?我不禁开始幻想。



虽然她本人说“如果你敢打电话给警察我就杀了你。”,不过我是不可能浪费这么美好的命运邂逅的。我开心地动手准备做热可可。



“你指什么?”桃子反应冷淡。



“我是说你竟然知道萝莉控。”



“老爸的书上这么写的。”



“原来如此。”



老爸啊。在我这一代的人,没有人这样称呼父亲,这称呼很新鲜。可是,可可粉到底放到哪里去了昵?所长应该常年备着的才对啊。



“你是萝莉控可却又是侦探?”



桃子有些意外地问道。她似乎是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事务所宣传单才知道我的工作的。



“是啊,我不认为有什么矛盾的,很奇怪吗?”



“奇怪,应该说萝莉控本身就是变态吧?”



听见她的话我回过头,却无法反驳,只能苦笑。桃子从鼻子中哼了一声,夸张地将头扭向一边。她的一举一动让人觉得不管她怎样恶作剧,或出言不逊都无法让人生气。



“世俗偏见散播的范围相当广啊。”



“变态,你刚说了什么?”



“我只是感叹要去爱你这件事是如此之难啊。”



桃子面朝着窗户,伸展开双脚,脸上毫无害羞。



我为自己的告白没能传达到她那里而感到惋惜。



对萝莉控而言,没有春夏秋冬,这个社会一年四季都是寒冬的景色。尽管这条路很艰难,我们也绝不退缩,只能接受现状勇往直前。



就算前方是荒郊野林,也要坚定自己要走的路,我们有着这样的满腔热情。



“先不对这种冠冕堂皇的平等发牢骚了,没有可可粉了。”



可可粉似乎用完了。不过冰箱里有两杯冰可可。要是把冰可可放进微波炉里……应该会爆炸吧。



“不好意思,可以换咖啡吗?”



“如果有牛奶的话。”



“没问题。”



要不要加糖呢,我闪过一丝疑问,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装有咖啡粉的罐子。从手感来看,牛奶和咖啡粉倒是装得很满。



“话说,你为什么会在这栋大楼里呢?”



我在调节咖啡机的时候问桃子。虽然没期待她回答,不过她警惕地回答了。我很高兴。



“因为外面很冷,我就进来了。”



“哦,那我可得感谢季节了。”



虽然还早,不过这应该是今年的圣诞老人给我的礼物吧。活生生的人肉,脑中浮现出让人讨厌的词语,我马上用冬天的礼物覆盖掉了。



咖啡机开始自动运行后我便离开水池边,坐到桃子对面的椅子上。桃子没有表现出厌恶,只是那双像是在探索着我的双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变。



“那边架子上的点心可以随便吃。”



我指着所长买来的一大堆点心。要是随便动了一定会被骂的,不过现在要招待桃子,若是顾前想后地考虑太多岂不是很失礼?而且处理好眼下的情况必然和我的将来息息相关。第一次约会要是失败了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



“会有其他人来这里吗?”



看了一眼点心后,桃子用眼光朝房间入口示意了一下。我猜她是不是在担心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可她盯着门口的表情似乎是不想别人进来。



“再过一会儿的话,”所长和同事谁先来呢?“会有一个名叫埃利奥特的外表非常漂亮的外国人会来,不过他可不是萝莉控,真遗憾呐。”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他先来。



“遗憾的好像是你。”



口齿清晰的回答。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桃子了。桃子一脸对我没有好感的样子,用和看着墙壁一样的眼神看向我。



“我说的是指有萝莉控嗜好的奇怪大人。”



“这样啊,我也无法说明普通的大人应该是怎样的,那么大概我是奇怪的吧。”



我耸耸肩。但桃子却说出了我所不知道的普通大人的定义。



“所谓普通的大人,就是看见我这样的人之后马上会想要带我去警察局的人。”



“啊——也是,他们会做这种很不值的事情呢。”



“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做?”



“如你所说,因为我是萝莉控啊。我迷恋你嘛。”



我重新调整歪了的帽子,诚实地表明了我的动机。



桃子看来是厌烦了我的告白,眼神犀利地默默看着我。



于是我只能将另外一个理由也告诉了她。



“同时也因为我很信任你。”



“信任?”



一瞬间,她脸上毫无隐藏地露出迷茫的表情,我点点头。



“你是靠自己的双脚站在这里的。你也知道警察是什么东西。你可以自己去警察局的。可是你没有去。所有我也没必要带你去。”



我像是在说绕口令似地快速讲完,然后微微一笑。



“……什、哎、什么嘛,突然认真起来。”



她明显地动摇了。干燥的脸颊上染上少许红晕,放在桌子上的双手不安地拨弄着大拇指。像是在责备我似的撅着嘴,对上她那慌张的眼神,我不禁微笑起来。



唇边残留着笑意,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水池边走去……刚才那样很酷吧。



现在在心中暗自对自己刚才的演说打分的我一点儿也不酷吧。要是能像埃利奥特那样毫无意识地自然说出来就好了,因为那家伙没有羞耻心。



说起来,他以前似乎说过“我以前分手的女友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我一直在向她学习。”埃利奥特是那种会和女友把一根根手指全都勾过来发誓的男人,可一谈到女人的话题却基本上都是分手的前女友。那个前女友一定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吧。我也有过这样一个人。不过那个人的位置可能会从今天开始由桃子替代了。我内心充满着这个令人兴奋的预感。



不过,若这种想法太过强烈的话,可能会发展成犯罪的原动力,所以还是注意一下吧。恋爱虽是自由的,但也是得有节制的,不然就会使得萝莉控的立场更糟糕的。



不过只凭时间的流逝来判断一个人的感情的正确与否,果然还是无法让人接受啊。



我将煮好的咖啡倒入写有寿司二字的茶杯里,然后连同牛奶、勺子和糖一起端出去。桃子已经调整好了心情,脸上红晕尽失,面无表情。我注意到点心堆里装有脆饼的袋子被放到了桌子上。



“请喝。”



我将牛奶和咖啡放在桌子上后推到她面前。桃子脸朝一边小声道了声谢谢。然后对我的笑脸说“恶心”。



桃子在咖啡里放了很多牛奶,然后用我准备好的小勺子搅拌了一下。接着往那个茶杯里的淡褐色饮料吹了好几口气。她很怕烫吧。或许应该给她冰可可比较好。



不过总不能给因寒冷而发抖的孩子喝冰可可吧。



桃子将杯子凑近嘴边微微喝了一小口,立刻吐了吐舌头,像在忍受什么痛苦似的闭起了一只眼睛。我看着她的反应,判断并不仅仅是因为咖啡太烫的关系,于是我便轻轻地把糖推到她面前。



“要放几块?”



“不要。”



桃子又喝了一口,这次似乎可以忍受了。



我以前也这样逞强过。想到我曾经也这样被周围的大人们微笑着看着时,就羞愧得想要钴到地下去。



“喝完咖啡你有什么打算?”



她似乎很讨厌其他“普通”的大人来这里,所以还是快点先把正经话说完吧。虽然这个事务所没有什么普通的大人,尽是些小屁孩。



桃子将茶杯包在双手中,抬头看着我。茶杯在我和桃子之间冒着一缕白气,使得我们无法看清对方的嘴巴。



“什么什么打算?”



“我是问你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



我将手肘搁在桌子上,双手十指交叉,向桃子确认她的意向。桃子明明知道我在问什么,却故意皱起眉。



“你怎么看我的?你是侦探吧,应该能看穿吧?”



“嗯,啊啊。我猜你是离家出走吧。”



“你不是很清楚吗?你却问离家出走的人要去哪里,你脑子在想什么啊?”



桃子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由于里面的咖啡还没怎么动过,有几滴溅到了桌上。



“说的也是啊,刚才的说法太不直接了,我反省。”



“要是只把反省挂嘴边的话,小学老师可是会生气的哦。”



这样啊,那我采取行动吧。



“要是你没有要去的地方的话,暂时先来我家住吧?”



桃子瞬间僵住,似乎对我的提议异常讶异。



“你到底想干什么?”



僵住的身体最先活动的是上唇,然后是睫毛。长长的睫毛代替僵硬的眼珠微微颤抖着。



“我只不过想装亲切抓住对方的弱点而已。”



哈哈哈,出乎意料爽朗的笑声从我嘴中溢出。似乎招来了不必要的厌恶,桃子的神情变得戒备起来,正因为如此,现在才必须要发起进攻。



“我只是想表明我对你的亲切不是那么单纯的。这样能不能得到你的信任呢?”



我看着她的脸,继而微笑起来。虽然比不上埃利奥特那华丽的笑脸,不过也不至于像枯叶吧,虽然我不能十分肯定。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反而更不能相信了吗?”



面对桃子的嘟囔,我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地回答:“我认为坦白目的的人是可以相信的。满嘴纯粹的亲切啦善意啦什么的,若无法证明那个人真的是打从心里善良的好人的话,那跟骗子有什么两样?”



桃子听完我的话,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话说,纯粹什么的作为语言来说本身就很奇怪。要是在无菌室也就算了,暴露在外面的空气中好几年的东西怎么可能保持纯粹呢?我被她所吸引并不是因为她的纯粹。要详细道来她的魅力恐怕话题会扯很远,我人生的第一章也就完全浪费掉了,因此我只能强忍眼泪自我克制。



“你果然是很奇怪的人。”



桃子用之前一直没有过的柔和语调评价道。她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凸显了其稚童的脸庞。



“我可能真的很奇怪,可是我保证我很诚实。在得到你同意之前我保证不对你出手。”



“同意?”



“那个啦,就是刚才向你求婚你还没同意我呢。”



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很伤心啊。我一脸认真地说完,桃子再次用蔑视的眼神冷冷地看着我。



我刚欣喜稍微打开了她的心扉,没想到她的温柔立刻像初雪般融化殆尽了。



“你周围就没有人带你去警察局吗?”



“大家都非常能理解恋爱的年龄差呢。”



“我觉得那只是他们装作没看见而已。”



桃子在吐槽我之后眼神闪烁了一下。一直以来直言不讳的作风,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趁着桃子纠结的眼神还未结束的当儿,我瞄了一眼手表,考虑着等一下要怎样处罚埃利奥特的迟到。



“有件事我得事先说好。”



“嗯?”我的心和眼珠均被桃子的声音所吸引,正面转向她。



桃子紧握着双拳,指甲掐进掌心,手背上突起青筋。



“我要是在你身边的话,你可是会倒大霉的哦。”



这和威胁又有些不同,更像是预告。不,她的话语中充满自信,她是想说她身上扯有一堆麻烦事吧。



算了,不管是什么我都没有犹豫的余地。



“这个世上本来倒霉的事就很多,而你带来的厄运也会很多。若这两者要我选其中之一的话,我想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我想以我特有的方式来证明我对她的支持和热情,所以我这样回答了。可是桃子却手扶额头夸张地叹息着。



“……你还真是毫不犹豫昵。”



“这个社会的构造注定是不会给萝莉控有犹豫余地的选择项的。”



“不会对自己人生感到迷茫的人真是很可怕啊。”



“啊啊,那是因为我的名字叫花咲太郎嘛。”



我至今才报上名字,不配称为绅士啊。



听到这个名字后,桃子眨了两下眼。



“花咲太郎?这是真名吗?”



“很像投稿到广播电台的笔名吧?随你喜欢怎样叫都可以。”



“那么,花太郎。”



“哦,中学时的外号呢。好怀念啊。”当然,是假的。



我对桃子给我取的带有讽刺意味的名字报以一笑,却反招她一脸不快。似乎不满意自己取的名字和别人重复了,她提议:“刚才的不算”。



然后她一边用食指搓着大拇指,一边打量着我。



随后指着我头上戴着的绿色帽子,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



将那由帽子和颜色所联想到的外号说了出来。



“路易。”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桃子的笑脸,因此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了。



虽然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赢取了她对我的信任,不过也因为这个原因,子决定住在我家了。“我要住到外面暖和起来才走”她这样告诉我她的居住期限。



比起几个月之类的具体时间,我反而更喜欢她这种能让我想入非非的模糊说法。希望在春天来临之前,桃子都能度过一个舒服的冬天。



“路易有解决过杀人事件吗?”



“怎么可能。我可不是那种侦探。”



同居生活开始后的第五天,桃子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说起这个话题。我刚开始只以为是她在饭后茶余对侦探这一职业抱有幻想才问的。



“什么叫不是那种侦探?”



“我是专门找猫狗的侦探。应该说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侦探都跟杀人事件无关。”



我边在厨房洗碗筷茶具边回答她。为了不让水声和电视里的背景音乐遮住我的声音,我特意提高了音量。从厨房里看不见桃子的反应。



“是嘛。真失望啊。”



“可我觉得,每次出门旅行都要跟杀人事件扯上关系的话还不如太平点好。”



若我真成了那种所到之处必有杀人事件发生的体质的话,我就考虑开个旅行策划公司。标题就用保证绝对有杀人事件发生的行程。



哇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嘛。



“那你有没有看过尸体?一次也没有?”



“参加葬礼时有过,所以并不算一次也没有吧。不过他杀的尸体倒没见过。”



最后出席的葬礼是中学的时候吧。同学的父亲死了,依稀记得是平时晚上举行的葬礼。老实说,我没有对尸体认真默哀过。



因为并不是关系特别好的同学,况且还是他父亲。面对头一次见就已经断气了的大人,我实在没办法流眼泪。



可听到战争时动物园里的大象的故事时,虽不是当事人却还会流泪。人类的感情还真是奇怪啊。



洗完餐具后用毛巾把水分擦干。最后再洗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我关上了水龙头。我用毛巾擦着手,把头探向客厅。



“很失望吗?”



桃子凝视着电视机的画面,不带抑扬地低语了一句“超级失望”。



桃子双手撑在后面,伸直了双脚。她现在看的电视节目上出现了一群动物。



那是栖息在大草原的草原犬鼠。镜头拉远看整体时觉得挺可爱的,不过一旦近看就会凸显那张长得像老鼠的脸,田园气氛就会消失殆尽。



或许我对老鼠一直都存有偏见,在我看来,它们就是“一团肉”。



“路易一点儿也不可靠。”



桃子盯着草原犬鼠,突然说道。



“公主,你有什么不满意吗?”



“没有,路易大笨蛋。”



“我被无缘无故地骂了啊……”



桃子的手离开地板宜接躺了下来,然后翻过身背对着我。现在似乎不适合绕到她前面去逗她,所以我只是拿过被子替她盖上。“我会睡着的啊。”桃子不满地嘟哝着。



之后我便半睡半醒地看了会儿电视。时而竖起耳朵听桃子的呼吸声来判断她是否睡了,不过她好像似睡非睡。



在自己家里还能感到其他人的气息,从我离开老家后就再也没遇到过了,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久,草原犬鼠的特辑节目结束了。



桃子口中溢出的话语从薄薄的墙壁上反弹到我耳中。



“我看见过,很多。”



“……什么?”



我愣了半晌,迟钝地问道。



桃子没有回答,像在说笨蛋是无药可救的。



“………………………………………………”



进行了短暂对话后,我们身边慢慢安静下来了。我无意把心中对她萌生的爱意强加给她。强迫她并不是我的本意。



因为我是以真正的绅士为目标的……这份热情里没有掺杂虚假成分,虽然我这样表明我的诚意可能会得罪真正的英国绅士们。不管怎样,互不强迫的关系是最开心的。



现在,警察并没有开警车来迎接我或桃子。



桃子的父母也没有逼近这里的征兆。



很顺利的同居生活,我的生活中早就迎来了春天。



……我能如此春风得意的日子,却也只到今天为止了。



让日常生活严重扭曲的“事件”即将来临,和我印象中的侦探理想相差太远。



从明天早上开始,因“我们”的相遇而展开的故事就会真正开始了。



我睡眼朦胧醒来,看见的是微微发红的朝阳和簇拥的云彩……“呜——”



身子冷不防打了个颤。露出被子的双肩立刻冷了下来。我慌忙重新拉好被子,看着吐出的白色哈气不禁苦笑。温暖的季节还很遥远啊。



我卷着被子挪动身体,打开了暖炉的开关,顺便戴上帽子。我那顶绿色的帽子就如同近视的人一定要戴眼镜那样重要,已经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不过呢,这个世界上还有侦探连去理发店都不摘帽子的呢。和那种人相比,我的帽子还没在头上生根吧。



桃子裹着被子睡在我边上,双肩随着安静的呼吸有规律地摆动着。我看着她的睡颜,寻找着有没有能让我钻进被窝的空间,但很可惜,她裹得太紧,丝毫不留缝隙。想起第一天同居的时候,我曾提议如果怕冷的话可以一起睡,然后被她骂道“你一个人睡大街上去吧!下流的家伙!”想到这儿不禁微笑起来。



平时冷若冰霜的桃子在感情外露的每一个瞬间都让我心跳不已。很久都没有这种远离凡俗生活的恋爱感觉了。我能切身感觉到这种生活中的跃动。



我看着她的睡颜,感到心满意足。然而,身后传来一阵与窗外的朝阳不符的沉闷的敲门声。我钻出被窝回头看向大门。



竟然有客人一大早就敲门的……我可不记得认识这样的人。那么在外面的一定是我不认识的人吧。桃子也被这敲门声惊醒,坐了起来。



“……是谁?”



桃子指着门,不安地看着我问。我尽量不在脸上呈现不安的神色,微笑着打岔:“我去开门。”



“要是外面是我老爸怎么办?”



“我会跟你父亲有礼貌地打招呼的。这点礼仪我还是懂的。”



“你那能叫礼貌吗?简直就是讨打。”



桃子似乎也习惯了我这种说话方式,朝我苦笑道。虽然她的身体因外面敲门的人而僵着。



“无所谓,反正路易什么都不会问我。”



“我不是问了你很多吗?比如愿不愿意和我结婚等等。”



“不是,不是你的幻想,是关于我出走的原因之类的。”



我停住了前往大门的脚,只把头和肩转过来。桃子连我的被子也卷在了身上,盖被子的方法相当失败,把她缠得像放晴娃娃一样。



“因为不喜欢家所以出走,难道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我也一样啊。”



“诶?”



好了,让外面的人等也要有个限度。虽然我穿着睡衣,但也没办法。对方在这种非常时间造访,应该也不会指望我能正常接待吧。



我拉开大门的锁,拧开门把向后拉。门外客人的脸突然出现在门缝之间,我不禁倒退一步。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正在俯视我,面色慌张。



那个男人低头鞠躬道: “一大清早打扰您真对不起。”然后,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一脸无精打采的中年男人。他们的脸让我很难认为他们之中有一个是桃子的父亲,重要的是,他们身上有股特殊的危险气息。



高个儿男人和中年男子向我表明了刑警的身份。这次轮到我全身僵硬了。“我说那个,恋爱是属于民事,刑警应该不会干涉吧?”



“哈?啊,请随意。”



年轻男人尽管不明所以,却仍然敷衍了我。噢噢,我和桃子的关系得到警察的公认了。我很想这样高兴一下,可看来我和他似乎不在说同一件事。



总之,我先听听这两位自称警察的人要说什么吧。那个中年男子似乎是前辈的感觉,他离开大门两三步,在二楼的过道上眺望外面街道。



看来负责解释的是那个年轻刑警了。“实际上。”那个刑警开口道。



“昨晚,发现了这栋公寓的住户尸体。”



“……尸体吗?”



一大早就给我这种刺激的词语,不,应该说在我人生中留下了这个过于刺激的词语。年轻刑警像是观察似的看着我一脸的困惑,准备继续说明。



“那个,是谁呢?”



“205室的川口丰彦先生。”



“啊……竟然是川口先生。真让人无法相信啊。”



我自己都觉得我的话缺乏诚意,但还是象征性地惋惜一下。那个自称本口的年轻刑警似乎也知道我没有诚意,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就过去了。



“所以我们才轮流询问公寓里的其他住户。昨天是不是看见过川口先生?”



“嗯……”我被从外面流入的冷空气给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不禁苦恼起来。



白天我是在事务所的,所以不可能知道公寓周围的情况,回家后我也不出门的。我甚至都不太记得川口先生的脸,就算看见过也不知道。还是回答“昨天没有看见他呢。”比较好吧。



在本口刑警身后望风的中年刑警似乎也没期待我能说出什么目击证词,继续问道:“那么最近几天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我也只能模糊回答:“我觉得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事实上,我丝毫不记得曾跟川口先生说过话,甚至是打招呼都没有过。说起来,隔壁的山口和再隔壁的竹口最近几天也没有见过呢。



这栋公寓通风良好,可能连人情世故也流出去了吧。



“是吗?”本口刑警的脸上露出些许沮丧。说是沮丧,应该是从我这个角度看去,比我高的他低头俯视所造成的错觉吧。我们之间高度的差距使我觉得他垂下的刘海很有压力。我甚至觉得平时戴惯了的帽子此时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一大清早就打扰你真不好意思。不过我们必须得赶在大家上班上学之前来询问……”中年刑警对于他们在非常时间敲门作了补充说明。我合糊地点了点头:“川口先生的尸体在哪里被发现的呢?”



作为一名资深侦探,本不应该对此产生兴趣的,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本口刑警毫不犹豫地比了个大概方位。



“他是被发现倒在大路的岔道上的。确认有外伤。”



“那么说是他杀?”



本口刑警在听见我无意间说漏嘴的可能性之后不禁面露难色。



“那还不知道。”



中年刑警替他回答道。之后示意本口刑警该走了。



“要是有什么发现的话请联系警察。”两人留下这句话后走了。我钻出门外目送他们离去,发现他们两人笔直通过其他住户的房间朝楼梯口走去。想来我的房间应该是最后一间了吧。因为是在二楼最里面。



关上门,重新锁好。然后将手掌压住胸部,深呼吸。



自从在侦探事务所上班后,身边有人死掉这还是第一次。那个警察说是外伤,那应该是他杀吧?在日本,大多数的人都与之无缘度过一生,或许有一天我也会被杀。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脑中一片混乱,眼珠乱转,不知道要看着什么发呆才好。太厉害了,杀人事件啊。虽然连脸都记不起来了,只不过是住在同一栋公寓里的人,不过被卷入杀人事件还是很让我受打击的。难受,心脏很痛。



不过,我并不喜欢今后遇到什么事都不再会有这种的心跳感。



我绝对不想去习惯杀人之类的事情。



“啊呀,一大早就遇上这种事。”



我朝着桃子硬挤出笑容。



桃子神情异样地看着窗外。也许是屋子里暖和了起来,她把被子整个扔在了一边。我坐到她身边,准备叠被子。不知为何,一坐下就觉得耳朵里咕嘟咕嘟作响。



“不过,还好不是来找你的搜救队,也不是什么萝莉控歼灭队的刑警。”



桃子的视线离开窗户,转向我。



“要是警察问起我来你要怎么回答?”



“那当然是介绍说是我的年轻妻子啦。”



“再见,路易。”



“那我就说是年龄相差很多的姐姐。”



“你在挑衅我吗?”



说完,桃子望向大门。



似乎是想对已经关上的大门说些什么。



“关于刚才的事。”



“嗯?”



我停下叠被子的手,视线停留在她微动的唇上。像是被我的视线吓了一跳似的,她撅着嘴低下了头。



“没什么。”



“呀,你这样欲言又止我会很介意啊,你快点说嘛。”



我冲到桃子的脚下,跪下。桃子就势用脚底踹了我一脚后俯视我。



“你会相信我的话吗?无论我说什么。”



“你认为我不会吗?”



“……我不认为。”



嘟哝的话语中不知为何透着不愉快。



“你和我老爸不一样,明明是个外人,却……”



“因为是家人所以一定要什么什么的……这种时代或许已经结束了。”



我用这种老头子才会说的陈旧话来打哈哈。我也和父亲的关系不好。当我和父亲说我要去侦探事务所上班时,他满脸的不信任,直到最后都不承认。从那天以后,直到我离家的最后一天,他都不同意我养猫。



暂且不说这个,我现在必须要认真听桃子接下来要说的话。既然她向我确认会不会相信她,想必她接下来的话应该很重要。于是我坐直身体。桃子对我挺直背正座的姿势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只是慢慢地说道:“刚才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杀人事件。”



“不不,还没确认是他杀。”我模仿刚才那个警察的语气说着,可是我没办法说完全部的话。



因为我被桃子接下来的话给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住在这隔壁的人是犯人哦。”



桃子看向那薄薄的墙壁,像是在对隔壁那个人说话一样。



我顺着桃子的视线凝视着那堵乳白色的墙,眼珠再次开始乱转起来。我也该去配副矫正视力的眼镜了吧。



“山口先生?”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过是隔壁的人杀的肯定没错。”



桃子的语气中充满自信和自嘲。



“你凭什么断言?难道你看到了杀人现场?”



不可能是在和山口闲聊的时候套出来的吧。若真是那样的话,刚才早就应该跟刑警回警局接受调查了。可是,尸体是昨晚被发现的,桃子应该没机会知道啊。



桃子若无其事毫无证据地确信道:“我觉得应该是的。”



那口气像是在开玩笑,毫无理由的。也就是说“……是第六感吗?”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合适的词语了。



“是啊,我从以前开始,就有感觉会知道谁是犯人。”



“……那真是太厉害了。”



真是超有名侦探天赋,不,应该相反,是名侦探克星的天赋啊。省略过程和推理直指犯人啊。



我想象着隔壁的人贴墙偷听的情形,不知不觉地压低了声音。



“没有任何证据吧。”



“嗯,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死者嘛。而且我跟杀人犯打过招呼。刚才透过窗户看见他在外面走。”



桃子一脸悠然的口气,没有丝毫顾虑。不习惯杀人事件的一般人——我则对她的大声慌乱起来,不过话说回来,至今好像也没听到从隔壁传来山口的自言自语或哼小曲的声音啊,应该没关系吧。



虽然伸出手掌拍拍墙壁它就扑啦扑啦地直掉粉,但或许隔音性能不错也不一定。当然,也可能是我从来都不感兴趣也没注意过山口的生活吧。



“原来如此,犯人……就在身边啊……”



先不说关系,就距离而言,我和桃子现在离杀人犯最近啊。



不行,光想想心跳就加快了。毫无关系的被害人和毫无关系的杀人犯。可是他们却都在我无法触及到却又被牵扯进去的范围内。



我的日常生活似乎即将发生根本变化,或许会严重扭曲。我对此感到不安。我作为善良的市民还是应该早点报告情况比较好吧。现在去追刑警的话还来得及吗?



不行啊,他们的交通工具可不是我这种侦探能比的,他们可是驾驶着警车啊,不可能追得上吧。



“可是证据却只有你的第六感,我没自信能跟刚才的刑警说明啊。”



这其实可以拜托能言善辩的埃利奥特来解释的,不过那家伙跟这栋公寓还有川口先生都没有关系,也不好牵扯上不相干的人。要是讲了多余的话,可能反而会被怀疑。而且埃利奥特粒子只对女人才会起戏剧性的效果,这也是很令人头疼的问题。要是男人就不管用了。



“我刚才说的你真的相信?”



桃子像是抓获了深海鱼的新种类似的看着我,眼中满是惊奇和疑惑。这孩子竟然自己问出这种话。



“因为我没有理由怀疑桃子公主啊。”



我恭敬地向她行了一个骑士礼。当然,还是被她说了“恶心”。



桃子冷哼一声,她的心情完全体现在了撅起的嘴唇上。



“……哼。我倒要看看你的相信能持续几天。”



“比起相信,我觉得应该说是信赖才对。”



我纠正她的用词,她拾眼看着我。眼中有着愤怒,还有怀疑?



“那么路易你可以开始行动了,努力搜集证据然后把这件案子给解决掉啊。”



“那可不行。”



“为什么啊?”



“因为今天也得去找迷了路的小狗狗啊。”



这是我成为侦探的原因,不能因为一点别的事就动摇的。



她似乎不满我的侦探目标,将脸别过一边。不过我相信自己能够在找狗的同时不背叛对她的信赖。



在我们互相进行早晨问好之前,属于我们的早晨就已经开始了。



不管怎样,为了每天的粮食,我得去上班了。



一大早我就跨越了几座人生中的大山,之后终于迎来了普通的早晨。



真不想去上班啊。将这种上班族的心声紧紧藏于心中后,我做完了出门前的准备。然后我开始准备早饭,顺便将桃子的午饭也准备好。现在让她一个人去外面买盒饭的话不太好吧。



“无论谁来敲门你都不能开门哦。”



我像是在叮嘱小孩子似的跟她说。不过视线盯在漫画上的桃子,似乎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上面了,完全把我的叮嘱当耳边风。



“特别是隔壁的山口先生吧。知道了知道了,我比你清楚。”



心不在焉地敷衍完我后,桃子挥着左手赶我走。我把这当作她送我出门的礼仪,走出了家门,接触到了外面过道的空气。



“啊——今天也还是很冷啊。”



寒气消去了皮肤上的温度,但只要一想到和桃子的同居生活还能继续下去就不会畏惧这股寒风了。我夸张地做着抬腿运动走在过道上。



正当我要下楼时,猛然看见最危险的山口先生在楼梯下面吸烟。“哇哇哇哇!”我一脚踏空差点没摔下去。幸好抓住楼梯上生锈的扶手,拉住了下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