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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好奇怪(我也不例外)(1 / 2)



只有镜子里能够映出我憧憬的她。



平常不论我如何定睛细看,也无法在世界上任何地方找到她。



虽然街上到处可见和她相似的人,但没有一个及格。她们都不是她。不论是气质、仪态,没有一样值得憧憬。我所追求的她只存在镜子里。



她会出现在任何一种镜子里,但镜子里的她只会和我互相凝视,不会对我说任何话。不论我如何向她倾诉,她都不肯回应我。不过,无论任何时候她都会在镜子里。只要站到镜子前,她就会来到我眼前。我一直深爱着她。



从我出生以来,她就一直陪伴着我。她活在透过镜子映出的世界里。一直以来,我想碰也碰触不到她,只能任凭时光流逝。这份焦急的心情,让我多次忍不住打破镜子,亲眼目睹她变得粉身碎骨。每次我都会感到后悔,也会遭到什么都不知情的大人们责怪;用拳头打破镜子后,手上还留下不会消失的伤痕。



不论是哪里的镜子都可以。小学的镜子、补习班厕所的镜子,什么镜子都可以。镜子没什么特别的,而是我看见的东西才特别。从午休时间开始到结束,我一直站在镜子前与她面对面。她总是沉默不语,但并非面无表情。如果我没礼貌地直盯着她看,她便会满脸通红。看见她满脸通红时,我会觉得羞愧到极点而往后退一步。



我和她之间是纯然的爱,但周遭人们无法理解,而且似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他们「明明看得见,却察觉不到」。对于包含我家人在内的这些人,我不觉得他们愚蠢,只不过我和他们之间有着认知上的差距。不过,我都可以这样体谅他们了,希望他们也可以体谅我,只要别理我就好。



即便如此殷切期望,围绕着我的环境还是会试图将我从镜子前面拉开。他们不肯放过我。所以,我不得已只好反抗,并坚持一直守在镜子前面。有时我因为反抗不了他们,不得不在她面前动粗。结果,比起关心在走廊上流着鼻血痛苦挣扎的老师,我更担心她会因此讨厌我。



她依旧沉默地注视着我,她沉默不语的样子让我感到害怕,因而再次打破镜子。



这样的状况持续多年后,我渐渐明白了。



我一渐明白,或许自己是不正常的。



不过,不论有多么异常,唯独爱她的心永远真挚。



搭电车时,总会有一种感受,一种仿佛身处腐臭肉堆里的不舒服感受。



真希望此刻被镜子包围——心想着如此奢侈的愿望,让我放松脸庞的肌肉,随着地下铁摇摇晃晃地朝向大学前进。如今我已当上大学生,但即使到了现在,仍苦恋着镜子里的她。我的爱不像电车一样有终点站,而是像绕着地球一样无止尽地转动。



十月上旬的那一天,我在车内发现稀奇的人物。一名身材娇小、静静坐在座位上的美丽少女,和镜子里的她有几分相似。我无法具体指出哪里相似,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两人的相似性,胸口随之揪痛起来。少女身穿睡衣,一副从医院逃跑出来的模样,脸上还缠着绷带。她身旁坐着一名长发男子,男子不论是打扮、氛围以及脸上的绷带,都像是和少女互照镜子一样地相似。男子正在和小熊饼干接吻,挺有趣的一个家伙。



两人连手脚都缠着绷带,给人虚弱无力的感觉。



虽然真的相当罕见,但街上确实可以找到和她相似的女生。我还是高中生时,曾有几次因为无法控制住强烈的冲动而「捕捉过」这样的女生,但结果都令人后悔,妥协是不对的。



所以,我放弃妥协于少女而走下电车。冷静一想,就会知道把和男生同行的少女当成目标太没效率了。或许不应该用效率来评估爱,但既然是替代品,根本不需要讲求什么道德观吧。现在我懂得如此算计,也懂得忍耐,这是否表示我已经长大一些呢?我暗自为自我的成长感到骄傲,但住在镜子里的她是那么完美,做了比较后,我立即羞愧起来。从我出生的瞬间开始,不见她有任何成长。她从一开始就达到百分之百的完美,成长这种概念根本无法用在她身上。不知道要多么高贵的爱,才够资格献给伟大的她?



从地下铁车站爬上阶梯、往坡路走去,步行十分钟经过位于小山丘上的大学,再继续走五分钟后,就会来到另一所大学。我就读的便是这所大学。照理说应该在上一站下车比较近,我平常也会那么做,但就在我苦恼着要不要把那个少女当成目标时,不小心坐过了站。对于自己小小的失败,我难为情地搔了搔脸颊。她是否正看着我失败的表现呢?这么想像后,我感到有些不安的同时,却也觉得有些开心。



走进大学校园后,看见几个认识的同年级学生聚在一起,我一边露出亲切的笑容一边加入他们。比起过去在镜子前面反复坚持自我主张的那个我,现在的我变聪明了些,也学会伪装。



虽然这群家伙主张的价值观与我互不相容,但只要混在他们之中,我的爱就不会被人发现。我已经接受事实,除了我和她之外,没有人能够了解我对她的爱。不过,我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否定这份思慕。我只能让自己学会如何在保有爱意的情况生存下去的技巧。



我漫不经心地听着大家的对话,时而搞笑一下,拖着倦怠的气息往教室大楼前进。爬上阶梯走到二楼教室,接下来只需要找个后方的座位坐下来,然后等待下课。



大学上的课和她有何关联?我完全找不到对课堂感兴趣的意义何在。



只有最前面五分钟我勉强专心聆听上课的内容,但传入耳中的是「人们的心在何方」这种无聊的内容,还提到什么精神上、哲学上之类的说法。都已经长大成人,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幻想,听得我不是摇头叹气,而是忍不住发笑。「心在何方」这种问题根本没必要讨论。谁会在乎不可能看得见形体的氧气长什么样子?重要的是能够顺利呼吸这种实际上的情况。人们拥有心灵不过是一种事实罢了,而她活在镜子里也是世上的事实之一。



对于「心在何方」这个问题,我早已知道答案。



自己的心在何方这种问题,我理所当然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掌握住答案。



在六岁之前,我没办法如愿动作自己的身体。我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无时无地品尝着灵魂寄托在尸骸里的感觉。而且,我必须接受的苦行不只如此,还被迫持续聆听自己以外的不知某人所发出的呢喃声。那家伙潜藏在我体内,如同诅咒般折磨着我。那家伙持续诉说着与我无关的痛苦,我在全身动弹不得的情况与那家伙的对抗中,精神如镜子碎裂般不知崩溃了两次或三次。



这般苦战的日子在六岁的某一天突然宣告结束。诅咒像断了气似地突然消失,耳边只听到清新的风声。我能够靠自己的意识轻松挺起身体,也能够如愿地舞动四肢。突然之间拥有满溢出来的自由,让我甚至有种世界很不合理的感觉。



我凭自己的双脚站到镜子前面,并与她邂逅。



邂逅的那天,我真实地感受到地球转了两圈,世界景色也随之变换。



「欸,你有没有在听?」



女同学探出头问道,我并不是因为在想其他事情而发愣,而是我平常根本没有在听别人说话。我没有忘记自己跟同科系的女同学一起来学生餐厅吃饭这件事,但其实我根本不想和其他人一起用餐,是女同学自己跟来的。女同学说她和我上同一所国中,而且还是同班同学。我本来没什么印象,但听到女同学这么说之后,就觉得好像有过这样的同学。



如果是这个女同学的朋友,我就有印象了,因为那个人很像镜子里的她。不过,我后来发现那终究是冒牌货。



先不说这个,女同学只因为跟我上同一所国中,就擅自抱持着同伴意识而想要和我一起行动,没有什么比这种行径更令人困扰。我甚至忘记这个女同学叫什么名字,女同学和镜子里的她也毫无相似之处,我会对这个女同学感兴趣才奇怪。



「有啊。」



为了避免掀起风波,我撒了谎。趁着撒谎赚取到的时间,我用手指敲打着太阳穴回想。有杂音传进耳中是百分之百肯定的事,所以只要稍微回溯一下,应该不难想出女同学说了什么……社团,她好像说了社团怎样又怎样之类的,还有提到酒的话题。好,我了解了。



我抬起头,不得已地把焦点放在女同学身上。



餐厅装潢得像咖啡店一样,过度明亮的灯光让人难以镇静。我斜眼看向擦得像镜子一样亮的玻璃窗后,虽然影像相当朦胧,但我觉得自己看见她了。不过,身影很模糊,她果然是活在镜子世界里的人。镜子世界不是梦幻世界,也不是童话世界。



那是「她」的世界。



「喔,你是说社团要办聚餐对吧?请去参加吧。」



这种事情不需要找我商量,尽管去参加不就得了?我觉得现在就应该去居酒屋门口排队才对。既然念同一所国中,表示这个女生应该知道我当时做了什么。如果这女生是在知情的情况下还来找我说话,那我应该要有所警戒。



「不是啦,我这人不会喝酒。」



「好像是喔。」



「不会喝酒的人去参加那种聚餐也很无聊吧。对方同样会觉得无聊。」



「好像是喔。」



我没参加过什么社团,根本不了解这些事。基本上,这个女生还未成年,只要说未成年不能喝酒,然后推掉邀约不就好了?来找我抱怨一点意义也没有。



「所以,你也参加嘛。」



「啊?」



原本已经用筷子夹起来的羊栖菜掉下来。看着羊栖菜掉落在白饭上,我反刍起自己与这女生的交谈。但是,不论我回溯多少递,都想不透这女生是因为什么才会说「所以」。这女生在说什么啊?算了,不管事由为何,我的答案都一样。



「不要,我有事。」



夜晚是可以在不受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下与她见面的宝贵时间。你少在那边闹了——虽然我控制住自己,没有破口大骂,但还是瞬间握住拳头,忍不住想要越过桌子揍那女生一拳。



我才不在乎什么体谅他人或配合状况。我最无法原谅的事,就是我对她的爱遭人轻视。



「拜托啦,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



你以为你的一生和与她共度一晚的时光比起来,有什么价值可言吗?



「不好意思,我真的有事。」



再次表示拒绝后,女生脸上蒙上一层阴霾。太好了,这女生似乎愿意死心了。我松一口气地扒起撒上羊栖菜的白饭。真希望有一天能够和她一起吃饭。



我希望可以和她面对面。不是隔着镜子,而是和真实的她面对面。



「我会哭喔。」



「枯?」



因为嘴巴里还有白饭,我的回应变得含糊。我才在猜这女生面无表情地不知道要说什么,结果竟然是说她会哭。哭就哭啊,关我屁事?因为猜不出这女生的意图,我只好默默动着下巴咀嚼饭粒。



「我会在这里哭喔,还会说是你害我哭的。你会怎么样呢?应该会觉得很困扰,也会觉得很烦吧?」



原来如此,这回变成是使出哭功啊,真是难缠的女人。不过,还真想不透我到底有什么地方让这女生如此执著。这女的脑袋有问题吗?



事态演变到这般地步,如果我还拒绝,名声恐怕会受损。正如这女生所说,我真的觉得很烦,烦到想要吐口水。不过,大学里的校园生活就是这么一回事。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能够安稳地面对她,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付出这类辛劳也是必要的。如果不这么说服自己,我哪受得了。面对做出威胁时始终保持面无表情的女生,我尽管忍不住咋舌,还是轻轻点头说:



「知道了,我陪你去。」



「真的吗?谢谢。」



「不过,这不代表我会参加那个社团。」



「嗯,我知道。」



必须避免一步一步地踏进圈套。搞不好现在这个状况,就是对方试图让我加入社团的圈套。那女生开始以猛烈的速度吃起还没吃完的午餐,匆忙的模样让我看傻了眼。这家伙到底是怎样?这女生几乎没有咀嚼地将白饭连同配菜吞下肚,急急忙忙把饭吃完。



而且,那女生还一副「我办好事情了」的模样准备放回托盘。「等一下。」我向那女生搭腔。有件事情我想先问清楚。



「你为什么要约我?」



应该有满坑满谷的人可以约吧?我环视学生餐厅一圈问道。那女生别开脸说:



「因为你有修哲学课嘛!」



对方只丢下这句话,然后像逃跑似地离开学生餐厅。



真搞不懂。



那女生是在知道我会坐在教室的哪个座位的情况下,才说出这句话的吗?



既然晚上必须度过无聊的时光,只好让下午时光变得有意义。



抱着这般想法的我决定不上课,改为前往大学图书馆。我没打算读书,纸张无法填补我和她之间的缺口。前往图书馆的目的,是去有些肮脏的厕所。



在日本,很少看见没有镜子的厕所,倒是镜子破掉的厕所会有机会看见。图书馆二楼的厕所没有人在打扫,也没有人会想利用,顶多只有我会去那里而已,所以在那里不会有人打扰。



我把双手倚在洗手台上,从正面盯着镜子。镜子里如往常般映出她的身影。不论我露出微笑或用眼神倾诉内心,她都不会有变化,任何变化都没有,顶多只是看向右边或看向左边的差别。这就是所谓的「冷淡」吗?不过,这样的她让我感到焦躁的同时,我也深深受她吸引。



我不能随身携带小镜子。因为曾经在小学里打破过六面镜子,所以父母不允许我携带镜子。经过多次让步后,父母允许我在自己房间里放镜子,但还是不肯答应让我随身携带小镜子。所以,在外面时,我只能在这种飘着臭味的地方和她见面。



虽然她似乎不介意出现在任何地方,但说实话,我对此觉得很遗憾。我可以接受只有我能够理解她的事实,但我这份好感、这股爱意,是任何人都理所当然会拥有的情感。为什么大家都不懂呢?甚至是对她,我也猜不出自己的爱意是否成功传达了出去。镜子只会时时刻刻映出「背离的事实」。我摸着镜子,像是要压扁镜子似地把脸贴近。



我想要和她面对面。镜子里的她不是真实的,我并不了解真正的她。是因为这样,所以不管我付出再多爱意,她也不理睬我吗?我得不到答案,她什么话都不肯对我说。



我不停地搔抓身体,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焦躁感快要把我逼疯。我想要捏碎朦胧不清的不知名东西。从我身体延伸出来的不知名东西明明就在某处,我却怎么也触摸不到。无法解决的愤怒情绪侵蚀着我的心、烧着我的脑袋。



我有问题吗?



没错,我疯了。



是的,世上的人们都疯了。我之所以无法与她面对面,是因为世上的一切都是错的。面对这个充满错误的世界,我必须一个一个修正。因为我想要能够真正地与她相遇。但是,我该怎么做才好?



道理、科学、真实,没有一样是我能力所及。



我做得到的,永远只有打破镜子而已。



在居酒屋里坐下来后,我才得知女同学是加入一个从事笨到极点的活动、名为哲学同好会的社团。虽然我当下就抬起屁股打算回家,但女同学死缠烂打地不让我走。来这里已经浪费掉我一整天当中最宝贵的时间,光是如此就觉得心情有够差,现在又知道即将听到一些无意义的交谈,我不禁感到厌烦。顺道一提,听说这个社团的正式名称为「哲学俱乐部」。听到这名称后,我的心情更加沉闷。



或许是白天时打破了许久不曾打破的镜子,我才会特别沉闷也说不定。我丢下破碎的镜子不管,就那么离开图书馆。没有人会使用那间厕所,所以恐怕要隔好一段时间才会有人发现镜子被打破,到时想必也难以认定是我打破的。缠上绷带的右手在发烫,一阵猛烈的搔痒感袭来,感觉就像有毛毛虫在肌肤底下爬来爬去。虽然很想搔抓皮肤,把毛毛虫全部抓出来,但如果这么做,恐怕会停不下来,所以我决定回家再慢慢抓虫。



「呃……这位是我大学的朋友,他说很想参加今天的聚会……」



我真的很爱她,但时而会忍不住想要摧毁她。当然,不论我如何打碎镜子,她总是毫发无伤,其他镜子里依旧能映出她的身影。只是,为什么我会想要伤害她呢?因为她什么话都不肯对我说吗?或许是吧。



单方面持续下去的爱,最后的命运不是萎缩消失,就是变得支离破碎。



我的爱就像气球一样不断膨胀、不断破碎。



「欸!打招呼!」



带我来的女生用手肘顶我一下。当然,我根本没在听周遭人说话。不过,从现场气氛观察,那女生应该是在向其他人介绍我。虽说是其他人,其实只有三个人而已。三个人的目光聚集到我身上。看见他们清一色是男生,我总算明白那女生为何要带我来。



「请多多指教。」



只丢出这一句后,我火速坐下。除了这句话,还能说什么?我相信这些家伙不会像她一样不肯回应我,但那又怎样?他们并不是她。光是这点,就足以让我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我的反应似乎让这群男生感到不知所措,他们带着保持距离的态度互看着彼此傻笑。这些家伙和她毫无相似之处。在这里看不见任何她的影子。唉—好想回家。



「小姐~一杯柳橙汁。柳汁喔!」



一名坐在吧台座位的男生大喊。明明是在居酒屋点果汁,却显得异常开朗,这种人就是所谓的笨蛋吧。



我恨不得马上去厕所见她。虽然很想立刻站起来,但又不想被身边的女生怀疑我是准备要回家。



要是那女生在厕所前面缠住我不放,未免太惨了。



三个男生和那个女生把脸凑近,一道接着一道点餐。我根本不想喝酒,所以选了乌龙茶,但那女生擅自帮我点了啤酒。我问那女生是不是有重听的毛病,结果那女生竟然笑着说:



「有什么关系呢?你没喝过酒对吧?一起喝啦!」



我还未成年耶!虽然做出反抗,但那女生完全不理我。找不到其他好理由可以杀死这女生,让我懊恼不已。虽然快被烦死了,但如果每次遇到这种烦人的家伙就要杀死对方,地球上恐怕只会剩下我一人。



如果真的变成只剩下我一人的世界,她是否就会怜悯我而愿意面对我呢?



我的烦恼永无止尽,梦想和妄想也不曾中断。



究竟要等到何时,我的脑袋才会从梦境中脱离?



不知哪个男生举杯表示要干杯。我心不甘情不愿地举起啤酒杯后,看见杯子隐隐约约映出她的身影。就把这隐隐约约的身影当成心灵支柱,熬过这场众会吧。



干杯后,我只看着放回桌上的啤酒杯。用擦手巾擦去会阻碍视线的水滴后,我注视着擦得光亮的玻璃表面上的她。



她不是住在镜子世界里的人,而是会透过反射物体映出来的吗?或许她是光芒也说不定。没有啦,我刚刚说的当然是玩笑话。她不是那么特别,只不过是身处任何地方,但绝对无法真正面对我罢了。



不过,这是最难解决的问题。



话说回来,这玻璃杯里的啤酒很碍事,害得玻璃杯无法好好映出她的身影。虽然脑中闪过倒掉啤酒的念头,但想要在不引起他人注意下执行这项动作似乎有困难。没办法,只好喝掉啤酒。于是,我喝光了啤酒。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刚开始只觉得是喝了带有苦味的汽水。不过,当啤酒滑过喉咙、抵达胃部,开始出现明显的变化。我的胃在发热,指尖在发麻。我的脑袋变得异常开朗,鸡皮疙瘩一颗一颗冒出来。肌肤感受到寒意,体内却在发烫。矛盾的温度让我开始觉得不舒服。



我会这样是因为一口气喝光啤酒吗?我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头痛欲裂。脑袋里仿佛有漩涡不停在转动,让人无法镇静下来,心情随之越来越低落。好可怕的酒醉反应。



其他家伙热烈交谈着,根本不理会趴在桌上的我。听着在我头顶上来回进行的哲学议论,我只在内心参与对话。虽然一点也不觉得有趣,但他们的话题实在太无聊,无聊到我忍不住想要反驳。



爱是什么?心在何方?这些内容太陈腔滥调了。这种东西老师在课堂上已经讲得够多,你们就好好去上课跟老师议论就好啦。没错,爱是美好的,心也很重要,但是,这些不是和人交谈就能够发现的事物。它们不存在于外部。



我持续听到六岁的诅咒和呻吟,说穿了也是来自内在的讯息。



不管是爱或诅咒,都应该是独善的,不应该向他人寻求。当这个处于单行道状态的爱出现两条线时,即表示真的相爱。这两条线不是「相互」的,也不会连成一条线。隔着镜子注视她的举动,让我学会这个道理。



在心中放肆贬低这些家伙后,我忽然很想见身影没有扭曲的她,于是从椅子上站起来。